钟离奇已经自寻了把椅子坐下来:“晏公是太祖的徒儿,比天祖还高一辈,奇若不以老祖宗称谓,可得挨家法教训,不敢不以此尊称,论来奇当然也该尊称三姐姐,只是奇宁肯挨家法,亦不能将三姐姐喊老了去。”
听这番话,连八月都忍俊不住,笑出了声。
钟离奇眼睛又是一亮:“这位姐姐应是觉得我这话大有道理吧。”
晏迟扶着额头:“王妃知道这小子有多顽劣了吧?不管是谁,但凡他觉得姿容姣好的女子,都是以姐妹相称,他有一邻人,沽酒为生,家中妇人年近四十,女儿却才豆蔻之岁,他将其妇称姐,将其女称妹,别人笑他荒唐吧,他竟也能说一番头头是道的理由。”
“佳人本不应以年岁论,我以姐妹待之,体贴亲近,这哪里是荒唐了?世间佳人本该得此体贴,老祖宗分明才是不解风情,亏世人还多说你狂放不羁,却以此等俗矩为限束,就这点来说,老祖宗还真比不上八郎,娶得三姐姐这样的佳人,固然是老祖宗之幸,却是三姐姐的遗憾了。”
晏迟再也忍不住,脸色一黑:“什么八郎?你又结识了那家的纨绔子。”
“殷八郎,可不是纨绔子,是个很有妙趣的人,三姐姐应当对他还有印象吧?殷八郎因与三姐姐相逢恨晚,至今仍然跌足叹息。”钟离奇果然不惧晏迟的怒色,火上浇油得很起劲。
“臭小子,我看你真是皮痒了!!!”晏迟开始挽袖子。
“难得见老祖宗动怒,挨上顿打也是值得的。”钟离奇笑嘻嘻的稳坐如山。
可一声“老祖宗”,却已经足够阻止湘王殿下的“老拳”了——钟离樵家年近五旬才得这么个老来子,虽说不是独子,却也疼爱十分,故而钟离奇不管多么顽劣,“家法”永远只停留在口头上,连钟离樵家都得称晏迟一声“祖宗”了,晏迟还怎么跟个后辈计较?他今日要是真动了手,恐怕钟离樵家就能携家带口往湘王府请罪,日后要是被钟离师知道了,不把他给笑话死。
所以只能冷哼道:“你这弱不经风的身子骨,挨得起我的拳头?懒得跟你这臭小子计较。”
芳期有如看了一场滑稽戏,稀奇的是晏迟居然甘当角色之一,她真是不亦乐乎,一瞥眼,只见芳许也看得津津有味,竟丝毫不嫌弃钟离奇对女子格外亲近颇有些风流放荡的行事,便暗忖:慢说六妹妹了,连我也从未接触过像钟离三郎如此性情的郎君,可别看他这样的言行,竟丝毫不让人生出油腔滑调的反感,更不觉他在拈花惹草,不觉他是个唐突猥琐的登徒子。
这也奇了,兴许是钟离三郎的貌态英俊倜傥的原因吧。
“今日初见三郎,我备了见面礼……”
“怎好受三姐姐的见面礼?奇听闻今日要见三姐姐和六妹妹,虽仓促,却也是备好了见面礼的,这初次相见,本该为男子的先表礼敬,等下次见,奇才敢腆颜受三姐姐和六妹妹的谢礼。”
晏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下次?我看没下次了。”
钟离奇却像没听见般,才往门外去,把他的一个提盒拿进来,揭开盒盖,把里头的物什一样样拿出来,却是如玉般的白瓷瓶,圆腹浅口,曲指能握的大小,瓶口覆一层油纸,再加瓶盖,揭盖后,却见纸上写着“面脂”,另一瓶,纸上写着“口脂”,又有“肤脂”“燕脂”“手脂”“香粉”等多。
芳期和芳许拿起一闻,只觉异香扑鼻,却又是清幽的并不郁重。
“这些香脂,是奇自己配方调制,外头可买不着,今日带来两套,三姐姐和六妹妹若觉得好使,今后只管问我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