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许并不是没做过斟茶倒水的事。
慢说侍奉祖母了,便是跟家中几个姐姐一块饮谈时,她年纪小,玩闹起来也常常做斟酒斟茶,可自愿主动是一回事,被人要求又是两说,当下便只是冲身边的婢女示一示意。
芳期见芳许这样应对,就没替妹妹打抱不平。
她也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道:“姨祖母本不是谁都会见的,小娘子若真想讨教,跟我说倒是不必,只是我事先说这话,小娘子前往请教,多半会被拒之门外,到时莫太失望就好。”
当见芳许“假手”于婢女时,王嘉慧的眉毛已经蹙了起来,再听芳期这番话,眉毛几乎没成个倒八字,却又默了一阵,忽然莞尔:“前些时叔母带我赴周家大娘子的雅会,大娘子刚好说起西楼居士来,颇有些不以为然,我也是好意,想日后,让周家大娘子能够打消对居士的成见,毕竟如兰陵周这样的诗礼之族,若是不认可居士,居士就难免有浪得虚名之嫌。”
“小娘子可真是……”芳期也莞尔:“说的话听来但觉刺耳,一品却觉可笑。姨祖母从来不和兰陵周交道,哪理会在意兰陵周的看法呢?且姨祖母是受尊崇,还是被人鄙薄,与洛阳王氏本就无干,小娘子这是操哪门子的闲心?那兰陵周氏的妇人,无端端拿姨祖母嚼舌,我日后若见着她,倒是会问她一问,她识得几个字,写了几首诗,她赢得过仕林的尊崇么?若是自己个儿一无是处,还好意思背后拈酸,那果然才落实了小娘子所说的成见二字,大抵兰陵周对洛阳王是没有成见的,因为,物以类聚。”
眼见着马氏等些妇人集体变了脸色,王嘉慧更是满脸的气怒,芳期起身,还冲芳许招了招手:“六妹妹,你也见识过王家小娘子的德性了,不值得你再跟她虚以委蛇,我腻了,咱们一块说些趣话,才好消消这腻味,马娘子你们就请便吧,如果真觉得受到了怠慢,走了也行,跟老夫人抱怨也行,我不奉陪了,六妹妹是被我强带走的,你们要怪我可以,如果我听见你们说六妹妹一个不好……我的脾性,相信马娘子也是了解的,跋扈狠辣,目无礼矩,就是你们,惹不起的一类人。”
芳许忍着笑,还是跟马氏等行了个礼,才跟着芳舒下了无边楼,就把嘴角翘了起来:“三姐多亏没忘了我,要不然今日是二哥哥大喜的日子,结果我就只能陪着王家的小娘子斗智斗勇了,赢了觉怪无趣的,若是不斗,又不愿被她压在头上作威作福。”
“我带你出来,是为着一阵间你三姐夫带的那位小宾客。”芳期调侃六妹妹。
芳许的面颊就染上粉晕,掐了芳期一把,憋了半天,却说道:“今日我可不便和他会面。”
“听起来六妹妹还觉挺遗憾的。”芳期不由也翘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