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有的人,缘分就是这么浅,哪怕有骨肉血缘牵绊,也只能彼此生份,很早之前她主动尝试过靠近父亲,但当她意识到父亲比嫡母还更加难以“取悦”后,太委屈了,太无奈了,然后就懂得没有期待才不会难过的道理,站在原地的必要都没有,她选择了退后着远离。
芳期并不认为她现在已经真正释怀了。
“父亲也很不幸吧,他不是翁翁心目中的嗣子,老夫人和王氏当年势必也一再对父亲强调,父亲应该感激的是她们,父亲必须服从嫡母,甚至在妻室面前低声下气,他要尝试着挣脱摆布,就是不孝,就是无情无义,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被人满意的经遇,也是父亲一直承受的苦果。”芳期的嗓音有些发闷。
晏迟伸手过去,他的手指交缠着芳期的手指:“岳丈自己有这样的经遇,却还让王妃受这样的委屈,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芳期笑了一笑。
晏大王真很少把她的父亲称为“岳丈”呢,哪怕当着人前,也是“覃大夫”长“覃大夫”短,虽这时说的还是抱怨的话,却已经改了口。
“对我来说,他不是个好父亲,不过我却突然很想感谢他了,毕竟我得先生而为人,才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知恩就得图报,否则我岂不是亏欠的一方?所以过去的种种,我也该一笑置之了。”
“那好,那我就得准备一份厚礼了,原本我寻思着让付英随便置办寿礼……我手上还收着幅巨源公的松柏图,还有两枚秦淮公手凿的印章,这份寿礼也算拿得出手的。”
芳期又笑看了晏迟一眼。
这个女婿一贯对岳丈视如不见,却还知道岳丈颇喜好文玩金石,难不成也早料到了她终有一日会“感恩图报”,所以才暗中留心着?
覃大夫寿辰当日,芳期没打算带薇儿同行。
既说是家宴,王老夫人肯定不会缺席,必须会在薇儿面前提起淮王府一案,芳期当然还瞒着薇儿,明知瞒不得许久,可现在薇儿正在康复期,她年岁又这样小,经不起突生的巨风恶浪。
家宴设在古楼园。
晏迟跟芳期到的时候,芳菲已经在水榭里了,她身旁是越发玉树临风的葛二郎,而她们的父亲今日穿着一身簇新的锦衣,脸上多少有了笑容,芳期也想到芳菲哪怕是新近被诊出了身孕,可父亲的寿辰她必会回家贺寿的,也只有她回来,今日的寿星才不会沦为一个任人打扮的大傀儡,麻木不仁地渡过此岁生日。
周小娘今日也是一身簇新衣裙,忙前忙后地张罗,但她心思总是放在芳菲的身上,只要芳菲一起身,周小娘总会过来扶着她,叮嘱道“仔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