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栩突然想起了不久前,他还接到闵冰澜的信报,称济州柏宗主在山东成立的征北军屡扰驻守河南一带的辽军,极其骁勇善战,柏杞虽和柏楠应当从未谋面,可毕竟是一族中人!!!
“洛王还有宋国公这一支势力可以利用。”晏迟提醒道。
是的,羿栩完全醒悟过来,宋国公是大宗正,虽然不掌兵权,可对于宗室却有极大的影响力,而且宋国公近二年,也在积极拉笼诸如王烁这样的文臣。
“当初洛王欲过继宋国公之孙为嗣,无端先行卜测,声称并无妨碍。”羿栩现在是谁都想迁怒了。
但晏迟说出的话,从来都不会给自己伏患。
“确然无妨国运,因为就算宋国公先为洛王所笼络,怀有了谋逆的野心,官家细想洛王是怎么说服宋国公冒此莫大风险为这大逆罪行的?”
“宋国公是想推立他一系的子孙克承皇统,他便能够大权在握。”
“那么倘若宋国公知道洛王自己将有亲生的子嗣,他的孙儿根本不能得益,又将如何呢?”
“哪怕宋国公跟羿标反目,但他只要曾经怀有这样的企图,那就罪不可恕!!!”
晏迟摇了摇头,又是一声长叹:“官家才刚处死了罪庶杜,转而又再将宋国公、洛王也治以谋逆之罪……到底是难免构杀亲族的物议质疑,就连大长公主,恐怕也会质疑官家的决定。所以这回若要治罪洛王,必须抓个罪证确凿,臣建议,官家稍安勿躁,现一切都是微臣的猜测而已,官家还当细细察明证实。”
“是我太急躁了。”羿栩颔首。
他原本打算将暗察洛王一案交给现由司马仪执掌的察部,这也是过去一贯的旧例,可忽然想到太后——湘王妃听闻柏氏脚伤,都生疑心,太后却无动于衷,把这件事置之一旁,虽说太后是绝对不会与羿标同流合污,但未必不会为羿标所利用。
这样一想,恭请太后出席此回秋狩之礼,岂不就是王烁的建议?
太后为羿标迷惑,只把晏迟当作逆臣,就难保兴国公父子不会遵太后之令行事,此案关系重大,不能再交托给司马仪,且更加不能再打草惊蛇。
羿栩决定把此事交给清箫。
当晏迟告辞,羿栩立即召见清箫,清箫却无法奉召了。
也不知是受了惊,还是淋了雨,登即引发了高热,人都是半清醒半糊涂着,把羿栩着急得那叫一个了不得,亲自赶去看望,喝令太医署赶紧诊治,众医官颤颤兢兢,越发不敢说确保的话,结果晏迟刚回自己的宿息处,竟然又被召进了乾元殿,可是他自称擅谙解毒,却不精通医术,无法保证妙手回春。
好在是一日一夜之后,清箫的高热到底是消了,虽说疲乏憔悴,仍然无精打采,总不至于清醒一阵糊涂一阵,羿栩这才下令“班师回朝”。
因于吴山多耽搁了一日,且司马芸还知道是因为清箫的缘故,对羿栩这亲儿子的行为是更加不满了,人还在途中,就忍不住冲侄女司马钗抱怨:“我也受了大惊吓,我也因为淋雨着凉,强撑着病体,尚且坚持要追察谁才是弑君的主谋,官家不听我的良劝不说,可曾来看望我一眼,问候我一声?他的一门心思,只惦记着那个下贱的男宠,真是造的什么孽,侄子是这个德性,儿子也是个这德性!”
司马钗想劝却不敢劝,求救般地望向枣氏。
枣氏才安抚道:“官家遇险,那穆郎君不顾性命护笃,官家又怎会对他的病情不闻不问呢?官家心中焦虑,且大娘娘为免官家担忧,并不曾告知官家大娘娘也着了凉,玉体不适,官家才有所疏忽。
再论这回险祸得以平息的功劳,穆郎君倒居其次,湘王才居首功,官家便是听信大娘娘的话,到底不能当着这么多在场目睹的臣公面前,只凭质疑就将湘王治罪。这件事案关系重大,官家必不会吊以轻心,现在摁而不发,说不定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计划是等到风平浪静后,缓缓地察明真相。”
“官家登基这些年来,反而不如过去果敢决断了,要我说,先拿晏迟下狱,他的那些党徒岂不乱了阵脚?说不定就有人怀着见风使舵的想法,出首揭发晏迟的罪行。”
司马芸胡乱发了阵狠,才撑着脑袋说:“要说功劳,难道吴都统不是救驾有功?却也不见官家嘉奖他这功臣!”
“吴都统到底跟湘王不一样。”枣氏又道:“吴都统身为近卫,比普通护卫该应谨守分寸,不能跟文臣武官交情过密,他虽是宋国公、王尚书举荐,依着宋国公跟王尚书的性情,也必不会为了吴都统争功请赏的,官家一时顾不上嘉奖近卫也是情理之中。”
句句都是安抚的话,并没唆使太后如何如何。
可司马芸却早就有了想法,决定支持王烁补入政事堂,吴湛虽然并没有举荐相臣的职权,做为近卫也没有妄言朝政的资格,可若有他这么一个颇受天子信任的近卫时时伫在皇帝身边儿,对于巩固王烁的人势当然有益无害。
司马芸决定一回宫,立即就去充当提醒天子嘉奖吴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