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佑:……
他没法处断,这件事的确只能上报,唉,这世上原来还真有这么多不怕死的人,一个在公审时直言太后该死,一个已经跑了还能回来自首的……这世道怎么了?
敏娘也就罢了,她从前不过一个在姑丈的商铺谋生的梳妆娘,纵然认识了不少小官眷,但从不指望这些小官眷能替她出头,她把事情闹大,无非指望着如徐太傅辛相国这样的官员能够说句公道话而已。
可李槐,此人大有行侠仗义的名声,就连不少纨绔子弟都甘心称他一声大哥,比如安义侯刘力衲,哪怕有太后撑腰,遇见李槐也是要谄媚奉承的,且今日这么多的看客,不乏曾经受过元紫东照济的百姓,眼看着李槐“投案”,都摁捺不住了。
也不知是哪个举臂高呼:“元大官人被冤枉,李郎君替他申冤也险被杀害,要是镇江侯不能主持公道,咱们也都往丽正门击登闻鼓去!!!”
又有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声音:“孙氏和李槐,分明就是湘王的同党……”
“什么同党?我听说,司马仲早就想把沈中丞给shā • rén灭口,就是涂显、窦况这些人负责执行,好在皇城司察部里还有淮王当初的人手,阻止了他们,没让他们得逞,龚世子不是见证么?”
龚佑:……
“镇江侯,你还不下令将这些叛臣贼子拿下!!!”司马极是真的气急败坏了。
“司马公,今日是审孙氏一案,我这里,掌握了几件罪证。”葛时简终于说话了。
龚佑的脖子都已经僵硬,扭了好几下才终于侧过来能看清自己的属官。
“孙氏,我可以告诉你,你的丈夫并非病故,他是被人毒害的,给你丈夫诊治的郎中已经供诉了罪状,只不过,他并不认识威胁他加害你丈夫的元凶,他的儿子被绑,他逼于无奈才行下此等罪恶。”
葛时简上前两步:“葛某以为,太后固然有仗势欺民之嫌,但与孙氏并无仇恨,不至于非要将孙氏之夫置于死地,指使郎中毒害孙氏之夫的人不是太后,也不是刘氏,很显然,有人意欲利用孙氏的仇志,掀生此起事故。
早前说孙氏和李槐乃是湘王党的人,兼之指控司马都统欲将沈中丞shā • rén灭口者,你们都与岁旦之前至今,多起事案相关,我已经早安排了人手,你们逃不掉了。”
葛时简话音刚落,却听几声炸响,一处在临安府官衙内,另几处似从邻近的街巷中传来。
场面于是更混乱了。
他一转身,竟然不见了主审镇江侯的人影。
倒是孙氏和李槐还伫立当场,一步不曾挪动。
葛时简无奈的长叹一声,今日这场公审,他虽有所准备,却没料到会生出这样多的枝节,乱轰轰的就落下了帷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是无法确断了,只但愿官家能够醍醐灌顶吧,至少无论是孙氏,还是李槐,兴许都能保命。
葛时简伸手,扶了敏娘一把:“娘子若信我,暂时再归牢狱吧,葛某向娘子承诺,倘若葛某不能保娘子性命无虞,葛某,及葛某一家,愿与娘子共上断头台。”
敏娘也是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葛时简:“葛少尹,葛少尹为何……”
“娘子乃无辜,却被权场争夺卷入了这场乱局,要是官家连无辜百姓都不能体恤,大卫国祚必将崩塌,葛家为社稷之臣,国亡,葛姓当殉,并非为了娘子一家一人。”
葛时简最后看了一眼乱轰轰的现场。
我已经尽力了,已经尽力了。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湘王……他或许,还能够力挽狂澜吧。
又是一声炸响,轰然起于凤凰山的方向,白昼看不见烟火,但这一天,有很多人都说似乎听闻了狼唪,一声声的,不知从哪里传来。
临安城真要乱了么?
不是,是大卫,大卫难道真逃不过注定的殃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