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晏迟却打断了芳期的话:“王妃以为我不知道,但我是知道的,我明知,却不制止,是因我制止得了此人遇害,我可还能制止柏氏寻找别的诱饵?辛遥之,为了促成计划,我搭上我的性命,我妻族所有人的性命,甚至小女的性命,你一定要逼着我去救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罔顾我自家人,以及所有亲族的安危么?晏迟不是这么无私的人,我以为你应当早就明白了。”
辛远声脸色凝重。
“辛郎,但凡能救的人,晏郎都没有放弃,比如李槐,辛郎真当他是被遗民所救?没有所谓的遗民,都是刺探社的人手,晏郎本是想助李槐远走高飞的,是他自己愿意回来揭发太后罪行,刺探社的人,拦都没拦住。”
芳期这是说的真话。
“辛郎若一定要怪罪,就怪罪穆某吧,穆某一定要让司马极死,以报父祖的血海深仇,当时师父被围禁,唯有穆某能救无辜幸免,但穆某没有援救,穆某承认过错,但有几句直言,如鲠在喉,辛郎是旁观者,自然会同情无辜,可要是辛郎与某换身异处,背负着父祖被杀害的仇恨,眼见着唯一办法能把仇人置之死地,是否还会心慈手软,因为会伤及无辜,就宁肯自己死,友朋死,而让血仇得活?”
“我相信我可以做到。”辛远声坚定的说。
“是么?”清箫挑起一抹笑:“那么在辛郎看来,敏娘的夫郎无辜,不该死,而我的父祖,为了北伐征战疆场,就活该被大卫朝廷献俘赎回司马极,活该为司马极亲手斩下头颅?我的父祖该死,我也该死,那就罢了,辛郎君是不是认为我的师父,你的好友也该去死,师母也该死,所有刺探社的人都该死!为了一个人的性命,让这么多好友去死,辛郎的确大义啊,不过恕穆某不能赞同辛郎的行为,在穆某看来,生而为人,就难免有亲疏远近,敏娘的丈夫不是我们害死的,我们至多只能称为见死不救,辛郎若视我们为好友,到底多么狠毒,才说得出让我们这么多条人命去换一命的话。”
“清箫别说了!”晏迟喝了一句:“你现在心情浮躁,误解了遥之的意思,他不会这样想。”
“凭什么,凭什么他什么都没做,偏有资格站在圣人的高处指手划脚……”
“哎呀我的天。”芳期扶着脑袋摇摇欲坠,欲哭无泪的看着清箫:“小穆好徒儿,我竟不知你性情是这样厉害的,还以为你不识人间烟火快修成半仙了呢,走走走,跟师母来,这些人太无趣了,咱们和婵儿玩笑去,由得这两个倔头争起来,哪怕打起来都无妨。”
芳期赶紧把清箫拉着走,走出老远,才低声说:“放心吧,辛郎君喝也喝不过你师父,打更打不过你师父,师父吃不了亏。”
“其实我也在自责。”清箫长长叹一声气。
芳期也跟着叹一声气:“我看出来了,才拉你走呢,这事啊……但凡还有良知的人,心里都会自责,我是不知道这么多,心里还好过些,可说到底,还不是晏郎怕我自责,这些事才瞒着不跟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