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得准备两份礼了。”芳期叹了声气。
“不用备厚礼,王妃大可不必心痛钱财,再说沈炯明收了我的礼,迟早都是要拿出来的。”
“沈炯明还会行贿?”
“他又不想被封亲王,混进政事堂已是祖坟冒青烟的荣幸了,你当他钱多得烧手啊?沈炯明这样的人,需要我时依附我,自然舍得花钱,直达到他的目的,自然不会再跟过去似的大方了,再有慢说羿栩会暗视他接下来该和龚佑精诚合作,便是我,也再就在我和他之间开挖一条鸿沟,从此之后,沈炯明不再是我的党徒,反而得先对我下刀子了。”晏迟拿起一枚象子,本想把玩一番,竟觉得这象子硕大,着实不方便把玩。
嗐,真不知他家王妃长着如此细巧的手,为何偏偏喜欢用如此硕大的象子,有时候气势万钧的往棋盘上一拍,结果精准的落下他精心布下的陷井,转眼就被打掉了。
“可是蝉音终于要发挥作用了?”芳期问。
“王妃就等着看吧。”晏迟笑道。
这个深夜,身在死狱已经穿上了死囚服的王烁,当然是睡不着的。
懊恼已经毫无意义了,一败涂地的下场让他只有万念俱灰和惊恐非常,他绞尽脑汁地琢磨着是否还有活命的机会,却还真被他想到了一条“生路”——晏迟是想为东平公报仇,定是他故意导致了先帝当年意图废掉今上的储位,唆使今上弑君,今上才会遭至这样多的物议,一直不安,如果用这一秘情换个苟延残喘的生机……
必须得试试这保命符有用无用。
可是入狱当天,由得他如何高呼有重大秘情必须上奏天子,狱吏们都像聋子一般毫不理会,天子并没有再让任何官员审问他的罪行,因为罪证已经察得确凿充实,直接就宣告了惩决。
好在是惩决宣告之后,他被移交临安府衙候斩,现在临安尹可是兴国公。
王烁哀求狱吏,说他有晏迟的罪实,希望狱吏代传消息,好歹让兴国公见他一见。
司马权已知司马极必死无疑,他也没有打算再拯救这位族兄,可他仍然为太后的处境焦虑,听闻王烁掌握着晏迟的罪证,司马权当然会走此一趟,只不过当听闻这罪证,司马权立时就泄了气。
“王公以为这真算什么秘情么?不瞒王公,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三郎,多少年前就提醒过官家晏迟是为赵清渠复仇了,他差点就让官家心生提防,斩除晏迟这一祸患,可到底是功亏一篑。
王公以为这时候把这件事呈报官家,官家还会相信王公的一面之辞么?官家只能认定,这是王公丧心病狂还打算孤注一掷,临死还不甘心。”
“不是没有人证!”王烁披散着花白的头发,想从那张破草席上站起身,可惜膝盖着实是绵软无力,又跌坐下来,他手上扣着镣铐,无力举起,只好瞪着昏浊的眼睛:“兴国公,沈炯明家里的姬人蝉音就是人证……”
“没用的。”司马权摇着头叹着气:“区区姬人,还是为晏迟驱逐的姬人,便是作出供述,官家也会以为她是因为怀恨在心,故意中伤晏迟。”
“兴国公,若不一试……”
“我已经只有一个虚衔了。”司马权也极其无奈:“这还是因为官家的宽赦,要这时再弹劾晏迟,他反诬我为附逆,司马一门,连我一系,都再无起复机会了,要是三郎如今还在临安,兴许还能一试。”
可他这当爹的,现在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去了何处。
“老夫,着实不甘心,老夫虽罪孽深重,不敢埋怨官家的惩决,可晏迟,晏迟他确然是国之巨奸啊,倘若官家仍然信重他……”
司马权原本已经想走了,这死狱里,长年不见天日,弥漫着一股恶臭血腥,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只在这儿站了片刻,都觉得头昏眼花遍体森寒。
可忽然灵机一动。
“这件事不能立时将晏迟置之死地,但只要布局得当,未必日后不能让他罪有应得,王公一门性命,某无能为力挽救,但若有机会,定会为王公铲除晏迟,报此血海深仇。我可请沈炯明来此,官家不信王公的话,但沈炯明若知攸关他的生杀荣辱,或许……”
沈炯明也已经非比当初了,做为政事堂的辅相,且还深获天子信重,必将成为众多官员争相攀附的巨石,只要他与晏迟反目成仇,这场争夺孰胜孰败尚未可知。
晏迟总不至于受到时运的眷顾吧?
司马权立时行动——再要是犹豫,王烁可就要被押上断头台了,多一个人说服沈炯明,总是有益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