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争了你两个,我们不过闹两句闲嗑,不用害怕担罪,我就觉得吧,警诫这词用得不对,还警诫什么啊?官家可还有手足兄弟?”
一片鸦雀无声。
众人有如醍醐灌顶,先帝生的皇子不少,之前连皇孙也还有好几个,可现在呢?先帝这一系子孙,除了天子,就只有饮鸩而亡的淮王所生的太子了,天子已无手足可杀。
上天现在才予警诫,是否太迟了?
如果只是一场小雹子,因未造成伤亡,百姓们议论一番就会很快抛之脑后,甚至于还会庆幸因为这场冰雹降下,终于结束了今年异常闷热的天气,异常的天气总是会引起恐慌的,因为很有可能会影响到稼穑,百姓们都怕爆发旱涝天灾,造成粮米欠收,紧跟着的必然是朝廷会上涨赋税,粮价飙高,最先倒霉的就是平民百姓,他们哪怕有些微积蓄,恐怕也填不饱肚子了。
这场雹子,实际上让异常的天气回到了正轨。
可偏偏就有一个刘畜死在了中秋夜,死因成谜,众人猜测来猜测去,使这场雹子似乎落了个没完没了,渐渐的,就有一种说法有如异军突起——上苍不是示警,而是早已开启了惩罚,错责的根源并不应当归咎当今天子,而在于先帝!!!
先帝当年身为康王,封藩济州,才免于开封陷落之殃,为辽国所俘,天道本赋予了先帝一系子孙承袭皇统北伐复国的使命,然而先帝却固步于江南,建宫于临安,不思迎回父、兄,后与辽国数番议和,也拒绝让怀宗所立皇太孙归卫,兴宗帝既违背天道,又不从忠孝,其子孙一系何以延承国祚、复兴社稷?
所以天道施惩,让先帝兴宗一系子孙生阖墙之祸,内杀而绝,予正统归为怀宗嫡脉。
刘畜,本为寡母、长姐抚养成人,然则此人却薄情负义,虐害长姐,导致寡母抱恨投河,虽为小民,但所犯恶行却与兴宗帝无异,故,上苍使其众叛亲离,最终亡于雹祸,这就是上苍显告臣公百姓,当奋起而随大道,废逆系,尊正统,否则卫祚将失庇于天,亡灭于夷!
这一舆论,芳期不用从别人口中“惊闻”,她很清楚是晏迟的手笔,包括那个疑似被雹子砸破了头的刘畜,其实也是被晏大王施降的“天谴”,但偏有人来告诉她这件大事——惊惶失措的梁国公夫人。
“王妃分析分析,这是否汴王的阴谋?”梁国公夫人其实是笃断的口吻。
因为汴王是最终的受益者。
“汴王妃已经诞下了双生子,汴王有后,是不是他故意挑生的这股舆论,逼迫官家废太子立他的子嗣为储君,甚至于……煽动军民作乱,逼官家退位交权于他?”
梁国公夫人所说的,其实是梁国公陈瑛的猜测。
陈瑛当然可以直接和晏迟商量,不过因为晏迟数番维护汴王,他一直拿不准晏迟的心思,才走女眷试探这一步棋。
“据我所知,汴王与世无争,根本没打算争权夺利,且要真是汴王煽动的舆论,岂不是把他自己置于风口浪尖?现宗正寺仍由宋国公执管,汴王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将把柄交给官家,是急着让官家治他个谋逆重罪么?”芳期道。
“可保不准真有军民,信了这些所谓的天命……”
“这话也就是造势。”芳期摇了摇头:“夫人可着人打听打听,有几个百姓会信这些谣言?真要是上苍施惩,让雹子落在一个小民恶棍头上做何?难道天上的神佛,还没法子把福宁殿直接砸塌了?”
“王妃言下之意是,这事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