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证其实是个人。
是个什么人?“实证”自己说得明白:“宫人佳始奉太后之令,为湘王妃今日于鸿濛苑与单夫人理辩一事,转告太后证辞,以供在场诸位夫人、娘子鉴决。”
这件事竟然惊动了太后?郑氏和单氏都觉得大事不妙,心里纷纷乱。
“太后在福临阁养病,怎会知获今日这场事故?”郑氏质疑。
“是我禀报的太后。”芳期坦然回应:“我与单夫人既为朝廷命妇,公然辩争,自当禀报圣人及太后,又有正在福临阁侍疾的司马娘子先便告诫了我,太后原来也是知情人,所以太后虽然不会直接定夺这场是非,却会阐明实情,所以我才说,会有实据。”
佳始又道:“太后还令奴婢将证辞笔录成文,交各位见证审度,笔录虽为奴婢所书,然上有太后金印。”
这才是真正的实证。
佳始交出文证后,还是代替太后成为了发言人:“太后言,岁旦时兴国公夫人入宫,便告知了太后此事,兴国公夫人确然听单夫人讲过,湘王妃自恃是湘王带携着沈相公入事政事堂,变本加厉向单夫人索要贿赂,见单夫人送去的龙芽,并非金玉珠宝,湘王妃极度不满,却不知龙芽茶乃是千金难换的珍茗,后,经单夫人解释,湘王妃才勉强满意。
单夫人所言的都是实情,故而兴国公夫人才特意禀报了太后,太后以为湘王妃公然索贿,本已是触犯国法,只是念及湘王殿下毕竟数番平乱有功,太后方才加以宽敕,只没想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竟然传扬得众人皆知,湘王妃非但不知悔改,尚且反诬单夫人乃是谣言中伤,诸位夫人、娘子,都乃朝廷命妇,不可因为忌惧湘王府的威势,便助纣为虐。”
众人:……
尤其是单氏和郑氏,简直像吃了百八十斤土,脸色都泛着烂泥沼泽的“光彩”了,她们当然醒悟过来太后是中了芳期的“奸计”,可有盖着太后金印的文证在,说明太后的确为了打压湘王妃,编造出这样一番谎言。
而关于索贿一事,早就被湘王妃给推翻了!!!
芳期笑咪咪的:“单夫人,你还要否定那些话,不是出自你的口中?”
能否定吗?她要是否定了,无疑就是指证太后、兴国公夫人说谎。
虽然事实上,兴国公夫人岁旦时根本就没有去见太后——太后嘴巴都烂了,那样一副形容,便连亲戚都不想见。
可太后嘴巴烂了的事,当然不可能传扬得人尽皆知,所以如岑夫人、秦夫人等等,她们原本岁旦入宫就不会去“骚扰”在福临阁静养的太后,压根不觉没见到太后是件咄咄怪事,只以为,纵然太后被天子变相软禁了,毕竟见见郑氏这位娣妇还是不会被阻止的。
单氏怔了半晌,才低着脑袋闷声承认:“确然,是我这样告诉兴国公夫人……”
“我想兴国公夫人总不会把道听途说,传得人尽皆知吧?”芳期再将一军。
“是,是我为了蝉音打抱不平,想要报复王妃……”
“好了,我也不稀罕单夫人是否向我道歉,横竖我心胸就这么针尖大小,无端端成了别人茶余饭后讥笑的贪得无厌的愚狂妇人,也没法原谅始作俑者,单夫人在我眼里就是个晦气人,可别让我多瞧着你了。”
芳期又对岑夫人、秦夫人笑道:“劳烦诸位了。”
单氏自己都承认了过错,岑夫人当然不会再有疑议,只她并没有落井下石的习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深觉大无必要再奚落指责已经难堪得满地找缝只恨自己不是土行孙的单氏,只应道:“日后若再有人议论此事,老身必为王妃作证,才不枉了今日为王妃邀请作这主证。”
一行人离开了春水堂。
岑夫人仍然与秦夫人同行。
“这一件事,只怕是陈圣人也助着湘王妃。”秦夫人虽年轻,衍圣公府也不是争锋于权场的门第,可毕竟家人既然也在官场,对于时事的剖析还是具备相当见地的,哪里看不出是湘王妃挖的陷井,太后毫不犹豫就跳了下去,结果砸在了单氏、郑氏的脑袋上。
“不重要了。”岑夫人道,压沉了声嗓:“从前沈相公分明是以湘王马首是瞻,并非不敢得罪司马太后,现而今呢?忽然与兴国公府交近,且单夫人为了维护太后及兴国公夫人甘愿认错,独自承担责鄙,说明沈相邸和湘王府之间,已经有如敌仇,虽说咱们并不清楚沈相为何倒戈相向,分明的却是一点,那就是单夫人的确存在陷谤湘王妃的动因。
可不是为了那个姬人,为的是取悦太后及兴国公府,阿秦细想今日的情境,湘王妃绝对不是传言中行事莽撞,愚昧刁蛮的人,她的行事,才是滴水不漏,甚至早有顾虑,所以她才筹办了善堂,把党从的贿款用于扶助贫病,湘王妃有大智慧,真要算计单夫人,何苦搭上自己的声名,先往自己身上泼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