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的路上,乔娆有些心不在焉。
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她并不能每一桩都记得十分清楚。
乔旧被打断腿的事情她有所耳闻,可具体到哪个月份,哪一天,哪个时辰,她始终没有太深的印象。
毕竟在未来的天子身份暴露之前,他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眼下,即便他还是那个常年生活在阴暗角落无人注视的阴郁少年,也依然没有乔娆想象中那么好接近。
她先前付出的一切,对他的关怀,他竟没有一丝回应。
这一切果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乔娆脚步落后几分,王氏察觉了,不由柔声问道:“娆儿是怎么了?”
乔娆回头扫了一眼,迟疑道:“父亲他们还没出来,我有些不太放心……”
王氏莫名笑道:“你父亲他们兴许会留下和三皇子说话,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氏话音落下,便瞧见乔世勋与乔家几个子弟出来。
而乔旧赫然跟在末尾。
少年虽面上没有一丝血色,但身体四肢都完好无损,看不出任何端倪。
乔娆松了口气,搀着王氏的手也往外走去。
马车里,乔乔早早就坐在上面,怔愣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王氏与乔娆上车,她也没有太大反应。
乔娆眼尖地看到乔乔嘴角一抹红痕,语气诧异,“姐姐……你的嘴角破了?”
乔乔茫然抬眸,正准备用袖口擦擦,被乔娆温柔按住。
“姐姐的帕子呢?”
乔乔瞥了瞥少了帕子的腰间,心不在焉地道:“落乔旧那儿了。”
乔娆眼皮下意识一跳,“姐姐的帕子怎么会在……六哥哥那里?”
乔乔莫名地扫了她一眼道:“借他用用罢了。”
乔娆慢慢地送开手,解下自己的帕子递给乔乔,“倒也没什么,只是姐姐竟与六哥哥亲近,让我有些诧异……”
乔乔觉得她这话有些怪,却又没能理解。
“你放心吧,我心里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和母亲了,才不会与旁人亲近。”
乔乔同她保证。
乔娆倏然一笑,眉眼温和下来,“姐姐待我真好。”
乔乔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心性,可乔娆的皮囊下,却从来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了。
她将乔乔的表情纳入眼底,确定没有一丝的异样,才慢慢挪开目光。
乔乔兀自擦了擦嘴角,才发现自己嘴角上原来竟还沾着乔旧的血。
想到那个苍白的少年脆弱地躺在自己身下的模样,乔乔莫名地感到一丝怪异。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残余的气味。
这血似乎……让人有些上瘾?
回府之后,乔娆一直陪着王氏,直到临近傍晚时才抽身离开。
她想到白日里的事情始终不能放心,决定这个时辰再亲自走上一趟,去看望乔旧。
容妃的寿辰上,有个宫女失贞的消息被人悄无声息地压下。
乔旧回府之后,便闭门不出。
他倚在床上,即使勉力地回到府中,可身上始终都存着一分助兴药带来的煎熬。
门口传来敲门声时,少年正衣衫半解,倚在床头,手指不轻不重地抚弄……
他阖着眸,长睫颤抖,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动作牵扯到锁骨上的齿伤,一些画面不期然闯入。
直至一片白光将至,那抹转瞬即逝的过体酥麻令他微微失神,眼角都透着一丝奇异的红。
“六少爷,可歇下了?”
锁霞的声音隔着门板朦朦胧胧地从门口传来。
乔旧瞥了一眼门口娇柔的人影。
面无表情地拭去浊物,又穿好身上的衣。
木门“吱呀”打开。
少年立在门前,颀长的身影恰到好处地将身后的情景遮挡。
可屋中若有若无的气息却挡不住。
乔娆眉心一跳,蓦地抬眸朝少年看去。
他的眼角还残余着一丝春/情余韵未消,与平日里冷清模样截然不同。
长睫下的眸光幽深,淡色的唇轻轻抿着,看见乔娆似乎微有些惊讶。
“二姑娘怎会到此?”
乔旧面色从容不迫,没有一丝异色。
可若非乔娆上辈子也经过人事,闻过这种……气息,恐怕真要被他心如止水的表象所欺骗。
她心口微微一悸,将目光心虚挪开,脸颊却热烫几分。
是了……
他如今也不过正值蠢蠢欲动的少年之时,恐怕未经人事,连女子的手都不曾触过,这才要自己在屋中独自纾解……
乔娆羞得说不出话,可旁边锁霞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姑娘?”
亏得锁霞提醒,乔娆回过神来,这才按捺下心下情绪,缓缓开口:“是……我听说姐姐的帕子落在了六哥哥这里。”
“我路过这里,正好替姐姐取回。”
乔娆给出的理由看似并无不妥,但却经不起细思。
这会儿临近傍晚,她亲自经过此地,只是为了取走别人的帕子?
乔旧柔声道:“原是如此,姑娘稍候,我这就去取来。”
他说罢回到榻前,待要从外衣里翻找出时,目光落在榻上陡然一滞。
那只粉色的帕子无力地承接了一滩浊物,不堪地躺在了榻旁。
乔旧目色沉凝,大抵也没意料到自己竟用了乔乔的贴身之物。
过片刻,他回到门前,缓缓说道:“一时未能寻到,若大姑娘急用,最迟明日我便送回……”
乔娆当然不是真的找他要帕子来。
“不急……”
她紧了紧指间帕子,“也只是想同六哥哥说,倘若遇到了什么难处,大可以来寻我。”
乔旧视线掠过她略显羞涩的面庞,少顷,露出抹淡笑,语气柔和,“多谢二姑娘好意。”
***
“姑娘,那位又送信进府来了。”
回到寝屋,锁霞从角门婆子那儿拿来的信交到了乔娆手里。
乔娆一手支着额,慢慢睁开了古井无波的双眸。
她让锁霞将桌上凉透了的药倒入盆栽,缓缓将那封信打开了。
信上没有名也没有姓,但乔娆却知晓这是谁写来的。
“姑娘自打开春之后,便频频借着装病的名义与三皇子私会,正是打得火热,这会儿突然断了开来,三皇子那儿怕还是一头雾水呢。”
锁霞察觉左右无人,才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