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一味的退缩,一味的逃避,在她退无可退的时候,她转变了念头,选择迎难而上,选择了权势。
一旦拥有了权势,就连徐国公府都可以顷刻间倾覆不存,以诸多罪名褫夺耀及满门的爵位。
狠心为自己办了丧事的父亲,狠心放火的乔娆,还有试图捧杀她的王氏,没一个可以逃得过报应。
这报应并非是天降,而是她借来的权势所达成。
“朕可以……从旁人那里过继一个叫你喜欢的孩子……”
“我只要我自己的孩子!”
她雾蒙蒙的泪眼瞪着他,分毫不让。
她只当自己受尽了委屈,这幅语气俨然是让她做皇后简直比让她做牛做马还要难堪的模样,可在旁人看来,简直就是娇而不自知。
她不顾腿上的伤跳下地去,一把将那烂木头门拉开来,指着门外对他说道:“你走!等你走了之后,我去嫁给旁人,去服侍旁的男人,给他暖被窝,缝补衣服,洗洗晒晒,还要亲手照顾他的饮食,给他烧饭……这些、这些都与你无关了!”
乔旧坐在那里没动。
不得不说她的每一个字都针一般地戳进他的心口。
他自己都不舍,眼下她却告诉他,日后这些他都不舍让她做的事情,她会为了其他男子都做一遍。
“便是直白地告诉你又有何妨,那些来铺子里捣乱的混混都是我自己买通的,你便是派在多的人来保护我又有什么用?”
“我就是不喜你擅作主张,自以为是。”
这也就是为什么,每天那些秘卫暗中警告过后,却还是会有人来乔乔的铺子里捣乱。
因为她,不愿接受。
“等到日后我寻到另一个愿意让我为他生孩子的男子,我必然爱他爱得刻骨铭心,你若是暗中派人阻挠,那我定然也抱着必死的决心,同他死在一处……”
他胸口起伏愈发明显,语气蓦地冷戾下来,“住口!”
乔乔话戛然而止,泪眼怔怔地望着他,却只能吧嗒吧嗒掉着泪珠子。
他走上前来忽地将她拦腰抱起,往床榻边送回,她也没再挣扎,由着他将自己放回到榻上。
他却没有离开,盯着她脸上的水渍。
他迫近她几分,她却轻哼地挪开了泪眼儿。
面颊上微微一热,却是有人动作极轻柔地舔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乔乔微僵,待反应过来才伸手去推他,“你做什么……”
他按住她的手腕,仿佛彻底失去了与她作对的精力。
“不是要生孩子么……”
“你说什么都想要一个孩子,难不成真的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给别的男人生吗?”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日后若是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别的男子,他难不成要逼她死么?
可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的男人温存亲昵,焉能是他所盼……
“我给你一个孩子。”
她执意要去那鬼门关上走一圈,他便是舍了性命也会陪她。
因为……
他长睫下覆去了阴郁。
比起她为其他男子产子……那他宁愿与她死在一处。
他终究要与她埋在同一个棺材里,在那不见天光的阴暗地下腐烂、融合,最终变成一体。
而这件事情,比任何事情都被他更早的想好。
便是她真离开了宫里,嫁给了旁人,百年之后,他也会让人将她挖出来,封入他的棺椁。
他面对她的狠心,除了迁就,别无选择……
最终的对峙中,仍旧是乔乔胜出。
乔乔直到回宫的时候才知道,宫里的“乔贵妃”还在。
且就算乔乔不回来,“乔贵妃”也会兀自在冷宫里不见天日的生活,直至乔乔百年之后,她的尸体仍旧会被封入帝王的墓穴当中。
她知晓他的想法之后,心里固然有些发毛,但还是忍不住问他:“听你的语气,怎好似料定了你会死得比我早?”
乔旧握住她的柔荑,敛去眸底的情绪。
“是啊……”
离开了她,他是注定会死得比她早的。
这一点,他从不会怀疑。
乔乔被他幽黑的眸子凝住,仿佛也领会到了什么,将目光轻轻挪开。
她的心尖轻轻地发着颤,却仍旧是强行掩去那些心情,在心里道他是活该。
真要这样,那他也是……自讨苦吃罢了。
在孩子这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之后,乔旧便再也没私下里喝过那避子汤。
乔乔起初还怨着他,白日里虽顿顿给他熬着补汤,到了夜里却还嫌他硌人。
“乔旧,你的骨头都硌到了我……”
她抚着他的身子,心口愈发酸涩,嘴里满是抱怨。
乔旧听了她的话后若有所思,之后在食量上倒是增了许多,叫乔乔看着很不是滋味。
她想和他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仿佛总差那么一个合适的契机,也让她说不出口。
调养好了身子,在年底之前,朱太医很快便诊出她有孕在身。
打那天起,乔乔的心情便雀跃不已。
那种愉悦的感受让她又难以形容,只觉得腹中揣着的是乔旧与她共同的血脉,便感到极是奇妙。
乔旧面上跟着高兴,可玉喜却知晓他背地里有了沉重的负担一般,日日翻看与妇科相关的医书,又或是时常寻来朱太医私下谈论关于妇人孕子一事。
他从宫外找来的几个极为可靠的稳婆,从乔乔产子之前,便要近身伺候乔乔,了解乔乔的习性与习惯。
就连每日出去走了多少步都要精准地控制着,这让乔乔浑身都不自在,只觉怀了孩子同坐牢一般。
但在看见乔旧眼底青影时,她又心软了下来。
“乔旧,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乔旧也说不清楚,即便已经决定好了接任皇位的人选,即便决定她若有了闪失,便陪她一起。
可他仍旧不能心安。
到底还是不忍她有任何的闪失。
她的肚子随着月份愈大,他抱住她,吻了吻她的眉心,仍旧没有回答。
发动那日,众人如临大敌一般,乔旧连当日的政务都推了,在沉薇宫中守了一天一夜,乔乔终于不负众望地顺产出了个健康的孩子。
待乔乔醒来,发觉乔旧熬得赤红的双眸,反倒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虚弱道:“生孩子……一点也不累人的。”
她话音落下,手背上却被一滴温热的液体打湿。
乔乔彻底地怔住了。
她垂眸看到那水渍,正要抬眸却被他的手掌轻轻覆上。
“便只生这一个罢……”
他喑声同她说道。
她什么也没有看见,却还是怔怔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导致乔乔不知不觉地又睡了过去,睡得昏天黑地。
以至于得知自己生了个皇子的消息时,竟是几天后了。
在小皇子的百岁宴上,乔旧才不徐不疾地将小皇子册立为太子,同时将乔乔扶为了皇后。
如此才名正言顺,没有在那史书上让乔乔留下任何一丝值得诟病的地方。
乔乔答应他只生这一个,往后的日子里便再也没有向他提过第二个孩子。
在小太子五岁那年,乔乔黄昏的时候在看沈慕幽寄来的信。
信里说老柳病了,沈慕幽还要再晚一些才会回来。
乔乔印象里的老柳是个大胡子脸,竟也不知沈慕幽为何会与他认识了许久,这么些年来京还有联系……
外边传来脚步,乔乔便将信收了起来。
抬眸便瞧见了乔旧下朝后过来这里。
“母亲……”
小太子也是这个时候“吧嗒吧嗒”挣脱了奶娘,跑了进屋来,软软糯糯的扑到乔乔的腿上,奶声奶气道:“母亲,今晚上我还要与母亲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