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猪闻言,相视了一眼,哼唧呼噜地叫起来。
但小塔却听得清楚,他们分明是再说,“想宰我们?还不知道谁死在前面呢!”
然后另外一头猪则劝着说话这头,“不过咱们以后还是少吃点。”
那头说猪点头赞同,“是该少吃点,但也不能太瘦,太瘦了的话,主人可能也怕咱们活不长,直接给宰了,你看隔壁王二家的那头猪不就是这样么?自以为是聪明,没想到死在我们俩的前头。”
“对,可最近的猪食都好好吃哦。”
“你看要不这样,明天我多吃点,你少吃点,后天你少吃点,我多吃点。这样我们饿一天饱一天,肯定胖不了也瘦不了,这些好吃的我们也一点没错过。怎么样?”
原本要怼回去它们俩先死的小塔却被这两头猪的对话给吸引了。
一时忘记了自己原来的话,而是凑过去笑道:“谁说猪蠢,我看你们俩也挺聪明的。不过你们不想想,你们要是一直吃不胖,没准你们主人又觉得养着你们浪费粮食,直接宰了你们。”
两头猪一听,满脸惊恐,倒不是因为惊讶小塔能听到它们的话,而是小塔说得言之有理啊!
“这可怎么办?”两头猪慌了,几乎是同时开口问。
“我有办法。”小塔开口说道。
她刚才其实被抓了一点都不畏惧的,想着大不了等人散了,自己偷偷逃跑就好。
不想却悲惨地发现,自己在这里,真的像是人一样。
不能变回原身,又没什么本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好在这不幸中的万幸,这耳朵的能力还在。
这猪圈倒是勉强能翻出去,但是前提得从隔壁的猪圈里路过,这两头大肥猪不能挡到,更不能大声叫,不然必定会把镇长吵醒。
那样自己还怎么逃?
“什么办法?”两头猪现在还没意识到小塔能听懂它们说话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见,果然猪还是不聪明。
“我一会儿翻到你们这边出去了,你们别喊,然后我给你们开门,你们逃到山里去不就好了。”猪圈那边的门比较矮,可能是为了喂猪方便而设计的。
这样喂猪就不用开门。
而关押自己这边,明显是做过改善。
那门不但高,也不是插着门闩,而是上了大铁锁。
果然是给做牢房了。
两头猪欣然同意,虽然可能出去以后,再也不能每天睡了吃,吃了睡,但是可以多活几年。
于是小塔在两头猪的帮忙下,逃了出来,也给它们俩打开了猪圈的门。
然后和两头猪一起悄悄到后门,拉开门闩逃出去。
这下可好,只怕明日镇长起来,小塔这个小偷就坐实了。
不但自己逃走了,还偷走了镇长家的两头大肥猪。
出了镇长家门,他们兵分两路,小塔朝着客栈方向跑去,两头猪则按照本能朝着镇子外面的山里跑去。
终于,到客栈门口,看到客栈上挂着的牌匾。
松了一口气,她终于回来了。
于是敲门,胖子掌柜又来开门,只是见到小塔嫌弃地避开生,“你这次又去了哪里?怎么满身的猪屎味?”
小塔无奈,“我也不想啊,掌柜叔叔你实话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里太不对劲了。”
胖掌柜地嫌弃地与她拉开距离,“我不是警告过你晚上别乱跑么?这次不会是直接掉到人家猪圈里去了吧?不过我看运气还算好,没直接到茅坑就不错了。”
小塔着实被他恶心了一把。“我现在去厨房烧水,安全么?”
“你跟我来。”掌柜嫌弃地皱着眉头,在前面引路。
一直将小塔送到厨房里去。
等她烧水洗完之后,才来接她,然后一脸很严肃地警告:“这是最后一次了,再有下一次我不可能给你开门,你就留在那里吧。”然后嘀咕着,“就烦你们这些外来人,不听警告。”
这也就是他们镇子排外的缘故了。
不然这些人夜里乱跑,丢了找回来,天一亮他们倒是回来了,却是会在瞬间衰老去世。
小塔跟在他的身后,听到他的话,恍然明白,“原来这种事情不止是你客栈里,别处也经常发生?”
“不然你以为呢。”胖子掌柜被她搅了两次好觉,有些不耐烦,现在只想赶紧将她送回去。
可小塔却对这个镇子上的多时空十分感兴趣,“这样的话,那如果这里打仗了,你们岂不是可以到里面去避难?等战事停歇,再出来?”这不挺好么?
不想却听胖掌柜冷笑道:“你这小丫头在想什么美事?进去之后如果天亮之前不出来,天亮后就会回到现实里,那时候就会快速衰老。不然你以为我们镇子上的人为什么这么少?”
就是刚刚发生这奇异现象的时候,不少人都进去了。
然后流连忘返,等着天亮。
全都出来了,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快速衰老。
胖掌柜店里的小二和厨子,甚至是他老婆,都是这样没的。
埋了自家凶媳妇就算了,关键小二和厨子,还害自己赔了两副棺材。
小塔听到这话,连忙问:“现在什么时间了?”
“也就十二点左右?怎么了?”胖掌柜见小塔问世间,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你别告诉我,你那哥哥姐姐,也进去了?”
小塔点了点头。
“完了,这进去大家所在的环境不见得是一个。说实话,我在这几年里,像是你这样运气好的,也就那么一两个。”掌柜不由得叹气惋惜,“可怜那么两个俊的年轻人,叫你们不听我的话,早晓得,就不能为了你们这点钱留你们。”这是害命啊。
造孽啊!
自己不留他们,兴许他们就离开镇子了。
也就不会被困在里面。
小塔见胖掌柜如此,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尤其是自己到里面去后,连本体都没有办法幻化,除了这对耳朵还有点作用之外,其他的能力一点使不上来。
这也就意味着,姐姐在里面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她那样漂亮,万一别人垂涎她的美色?
宋雁西没有被人垂涎美色,被垂涎美色的是谢兰舟,这会儿正被镇子上的一户大户人家强娶做上门女婿。
这大户人家在镇子上也是有名的乡绅陈老爷,但是家里只有一个独女,小的时候生得挺标志的,可是几年前土匪进镇子,把她劫去了。
要陈老爷拿银子去赎人,陈老爷舍不得银子又舍不得闺女,所以听了家里姨太太的话,上面铺一层银子,下面全是碎石头。
准备拿去糊弄土匪。
哪里晓得叫土匪发现了,恼怒之下不但划伤了陈小姐的脸,还不顾她年纪小小,夺了身子去。
为此,陈老爷一直觉得愧对于女儿,所以将女儿接回来后,把那出馊主意的姨太太发卖掉,这些年也到处为女儿寻觅良胥。
可是陈小姐既不是清白之身,又被毁容了。
哪个男人愿意娶她?更何况还需得入赘陈家。
所以即便是家财万贯,也没寻觅得如意郎君。
这去年陈老爷救下一个落榜秀才,好生照顾着,是做女婿来培养的。
那甄秀才也知恩图报,愿意娶陈小姐为妻。
哪料想今天这大婚之夜,他跟着陈小姐的婢女跑掉了。
这不,陈老爷气急败坏之际,正好看到神仙下凡般,玉树兰芝的谢兰舟。
虽然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但想到了这样偏僻的小地方,自己就是地蛇,难道还怕他么?一时就直接叫人绑来给自己做女婿。
此刻谢兰舟正被人陈家的家丁给扒了,换了一身吉服,押着往大厅里去跟陈小姐拜堂。
陈小姐原本听说那秀才和自己的丫鬟跑了,伤心绝望。听闻父亲又另外给自己绑了个外乡人做丈夫,心里想何必害别人。
想着去劝父亲将人放了,自己认命。
但是转眼看到谢兰舟这样的天姿俊容,立即改变了主意。
心想自己一辈子凄苦,又不曾做错什么?凭何就要孤苦伶仃凄苦过一生?
因此也就戴了凤冠,准备和谢兰舟成亲。
然就在拜堂之际,原本在明朝年间一户铁匠家里的宋雁西。
刚被铁匠的媳妇做不要脸的小三儿追打,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穿的又是高跟鞋,左脚上的鞋子还卡住,害得她扭伤了脚踝。
如今一瘸一拐地从铁匠家大门里跑出去,就到了一处热热闹闹的大院子里。
这里似乎在办喜酒,而且是前朝年间,她也松了一口气,趁此人多,大家没留意到自己,找机会先歇息一下。
晚上胖掌柜给的干饼她没吃,所以还动了筷子,吃了几口酒席。
正吃着,忽然有人喊,“新郎官来了,听说比原来那秀才俊一百倍呢!咱去看看。”
旁边的客人们一下起身朝着大堂一涌而去,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就显得扎眼了。
更何况装束又与他们不同,所以宋雁西决定随波逐流,混在人群里,兴许下一刻就能到民国年间了。
然而她才起身,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大喊,“不得了,不得了,大家快逃,飞鸦山的土匪又来了。”
几乎是这喊声才结束,就听到嘚嘚的马蹄声,随后阵阵惨叫声。
土匪已经杀进来了。
宋雁西也连忙拖着自己扭伤的左脚一起跑。
可到处一片混乱,她被人推了几下,便落在后头了。
眼看着那土匪就杀了上来,刀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宋雁西还是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下意识地闭上眼等死。
然而就在这时候,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走。”这一刻宋雁西只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了一把,下一刻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一身大红吉服的谢兰舟背在背上了。
身后有土匪骑马提刀在追,谢兰舟背着她就没命地往前跑。
然后跑着跑着,两人周边的环境又变了。
但可以确定,还没到现实。
因为这里是炎炎夏日。
而现实里,才是春天。
漫天的星河耀眼,小镇一片寂静,使得周边的蛙声一片,蛐蛐蝉鸣交错。
“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吧。”宋雁西见已经换了空间,舒了一口气。
谢兰舟找了一处台阶放她下来,连忙蹲在她身前抓起她的左脚查看。
宋雁西下意识想抽回腿,不过看到谢兰舟这一身大红吉服,有些愕然,“你不会就是刚才那新郎官吧?”
谢兰舟轻不可微地点了下头,“有些扭着了,这里找药也不方便,我给你揉一下,疼的话你就说。”
然后不由分说脱下她的鞋子,一把抓住那小巧秀气的脚跟,“往后还是不要光为了好看穿高跟鞋,扭伤了我心疼。”
宋雁西本是想拒绝的,但是没曾想这谢兰舟可能是学过,有点技术,揉着还真能缓解疼痛。不过听到他这话,没半点感动,脑子里冒出来的却是谢兰舟为了顾全苍生不要命,害得自己也跟着一起死了。
于是也就脱口说道:“别啊,我哪里有天下苍生重要呢?”
谢兰舟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不由得稍顿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宋雁西这话题跳跃度会这样大。
随后仰头朝她看去,眼里满是温润如玉,“往后,你最重要,从前是我愚蠢,还望夫人不要再和我计较。”
这些天他也在想,觉得自己从前有些傻得可笑。
从当年自己辅佐起义军登基,坏了大哥那个昏君儿子的王朝气运时,自己就该醒悟的。
可是却天真地认为,大哥终究是天道,必然怀正心行正义。
甚至连这华夏天罚降落,自己都给他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他现在越是想这些过往,就觉得自己是何等的蠢。
不过看到眼前的宋雁西,忽然忍不住笑道:“我从前愚蠢,但夫人好像更蠢一些呢!”
“胡说八道!”宋雁西坚决不承认,一面不满地垂下眼。
却正好对上谢兰舟那双饱含深情和歉意的双眼,夜空的漫天星河都映入他的眼中,是那样的璀璨。
耳边,他的话声响起,“我这样愚蠢,夫人不但不没有嫌弃我抛下我,反而为了帮我呕心沥血,受尽世间百苦。可见夫人爱我之深,这样的情份,我怎么舍得扔下夫人真的就这样魂飞魄散了。”
可是,这样情深意重的话,宋雁西听了,不但没有半点动容,反而嗤之以鼻地冷笑出声:“呵,这话你拿去哄骗别的小姑娘差不多,你若真想复活,当初在洛阳地宫,来生井就在眼前,你为什么要躲着?还威胁她不许答应我的要求。”
“这……”谢兰舟其实当时已经绝望了,他对不起宋雁西,不想再害她。更担心自己活过来,会连累她,连累这天下苍生。
其实那个时候,自己心里已经开始怀疑大哥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在泰州秦家的时候,他看着宋雁西朝自己奔来的时候,泰山府君的话从脑中闪过。
他不想就这样离开,他舍不得她,超过了这万物苍生。
那时候,他是真的害怕,真的后悔,真的绝望。
幸好,泰山府君赶到及时。
而现在,他想赌一把了,等自己彻底地恢复过来,大哥如果执意不容自己,那么他手中这把开天剑,便将真正地劈向天了。
看朝眼前咫尺再近的宋雁西,其实谢兰舟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在和她说这些话的,但还是想试一试:“雁西,我明白得太晚,你于我心中贵重过苍生万物,你现在给我一个机会可好?”
“不好!”宋雁西拒绝得也很果断,“那样的傻子,做一次就够了。”
谢兰舟听到这话,却是笑道:“那么余生,让我来做这个傻子,万物苍生交给你。”
宋雁西正要回他,自己也不想替这万物苍生做什么。忽然听得屋子里传来骂声,“是谁?我可是学过武的,要是你敢进来我就砍断你的手。”
显然,是他们俩说话,将屋子里的人吵醒了。
然后将他们当做小偷来看待。
宋雁西听到这话,是真怕主人家提着刀冲出来,现在的她就是个普通人。
不过还没等她起身,就被谢兰舟一把横抱而起,离开这里。
然后就没再将她放下来。
她的鞋子被谢兰舟脱在那户人家的门口,走的时候又没顾得上拿,她当然不可能再下来,反正谢兰舟也欠了自己许多,抱一抱自己怎么了?
只是两人在街上走了许多遍,都没找到下一个出口,而这个时候,已经是三更时分了。
想着谢兰舟现在也是普通人,终究还是心软,“要不先放我下来,咱们歇会儿再从长计议。”
“没事,把夫人捧着怀里,我才觉得心安些。”
“你哪里学来的,这么油?”宋雁西皱着眉头,这不是谢兰舟的风格。
“油?”谢兰舟显然不懂这‘油’是什么意思,但见宋雁西皱着的眉头,可见是真的不喜,立马就将小塔出卖,“小塔教我的,她说现在男子都这样追求自己喜欢的女生。”
宋雁西听到这话,有些错愕,看着谢兰舟那眼神,分明就像是看傻子一样。当然,嘴上也没绕过他:“你睡了这上千年,脑子睡傻了吧?你去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学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