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哭了多久,想是哭累了,声音才慢慢小去,只是嘴里仍旧念叨着自责的话。
宋雁西原本是打算多陪她一会儿的,但是外面有丫鬟来找,说是请来的做丧事的僧人已经来了。
她便让丫鬟照看着宋太太,自己出去。
也亏得萧渝澜师徒还在这里,跟着帮忙,这会儿家里上下已经到处挂满了黑白交替的挽幛,大门口的灯罩子也蒙上了白纸。
贺家温家那边都打发人过来吊唁,还有陈太太也来了。
宋雁西一时想不起自己认识这么一位姓陈的太太,还是对方提起丈夫,宋雁西才想起来,是那位慈善家,但没想到她太太如此朴素。
因为对方是女眷,宋德仁没有正式成婚,他那俩通房是断然不能出来招呼客人的,所以宋雁西只能亲自作陪。
等送走了陈太太,已经彻底天黑了。
灵堂也彻底搭建好,各路菩萨使者画像雕像都纷纷摆好,请来做法念经的僧人们纷纷坐在灵堂前的左右,铙啊钵啊唢呐木鱼的,几样重重叠叠声音跟僧人们念经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方有了些样子。
宋玉芝起身来了,丫鬟拿了蒲团给她垫着,她就这样在灵前跪着。
宋雁西原本想让人去劝,怕她身体受不住,但转头一想,还是作罢了。
因是横死,按照这里的规矩,这经就念了七天,然后便要直接出殡,不能在家里多停灵的。
宋雁西不知道宋太太是怎样与宋家族人们交涉的,反正最终还是给宋慈慈争取了进入宋家的祖坟地。
这是十分难得的。
宋雁西想,宋太太这做母亲的不是不爱女儿,这是爱的方式不对罢了。
丧事结束,家里忽然变得冷清了许多,宋雁西连续忙了这几天,里里外外都是她一手操办,还要抽空出来招呼客人,其实早就已经累得不行了。
然才出了殡,警察厅就来人,叫他们去签字,那藏得很好的于慧慧终于抓住了,而且很快就判了绞刑,就在二十三号。
宋雁西想,多半是牛大头在后面出力的吧,这会儿只怕他比谁都巴不得于慧慧赶紧死了才好。
他自己本身也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于慧慧或多或少是知晓一些的。
很快过了宋慈慈的头七,宋雁西当晚就将宋慈慈送走了。
这一走便将是陌路之人。
虽没有怎么相处,但这姐妹之情却是在的,送走宋慈慈后,她自己在屋子里闷了一天。
第二天,就是二十三号。
她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陶陶不放心守在床前,见她起来连忙打水伺候洗漱,“早上五少爷就来接了三小姐过去,听说要一起去看于慧慧行刑呢。”
宋雁西听罢,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只是掐了掐手指,“没死?”
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等到三点多的时候,也去看行刑的萧渝澜师徒回来了,只跟宋雁西说道:“那牛雪珠胆子好大,跑来劫法场呢!不过于慧慧身上的伤重,没走多远就死在半路上了。”
宋雁西听了,却是不这样认为的,“只怕不是为了救她妈,是为了她妈口里的秘密吧。你不会以为牛雪珠会这样放过牛大头吧?”
可不是呢,没经过事实确认,牛大头就因为报纸上说他和于慧慧生不出这样漂亮的女儿,就认定了牛雪珠是野种,从而将她赶出家门。
牛雪珠那样眦睚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样作罢了?
萧渝澜一听这话,拍手叫好,“那正好,她最好把牛大头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抖出去,指不定于慧慧还藏着证据留了一手呢。”这样也免得萧家这边为了提防牛大头伤神费力。
青白听到徒弟这天真无邪的话,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想什么美事呢?那牛雪珠又不傻,一次把牛大头弄死了,对她能有什么好处?留着的话隔三差五就要挟他一回,要什么有什么。不过这父女俩也是,于慧慧在街头流落的时候居然找不着,还不如警察厅那帮人。”
萧渝澜傻在原地,后来不知道想了什么,很是愤愤不平道:“明明晓得他们是坏人,为何不能直接将他们杀了?”
宋雁西对于萧渝澜提出这种天真的问题,丝毫不意外,“天地间自有法则,虽然所有人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但其实大部份人会在人生的旅途中,可能因为一件小事一个决定而改变人生,好或是坏,全由着他们自己来做主,我们玄门中人是不可干预的。”
谁也不知道蝴蝶效应最终的走向是什么。
如果一定要插手,等着遭天谴吧。
至于牛雪珠,从前她到底是好是坏宋雁西不知道,但是从她打算用那些事情来要挟她父亲的时候,可能就已经偏离了玄门之路。
休息了两天,宋雁西原本打算去接宋玉芝回来,但她决定留在宋家陪着宋太太了。
宋慈慈的事情,让宋太太不只是白了头,而且心底似乎也试图在放下那根深蒂固的旧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