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雁西听到这话,忍不住冷笑一声,“这话哄哄三岁小孩就算了,他们阴间没少插阳间的事情,这一次却说插不得手。是插不得手,还是不敢插手?”
看来这一次秦家所遭遇的,不是什么鬼怪作乱了。
她目光不由得朝窗外的天空望过去,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去怀疑,但是刚才小塔和她说,徐可真嫁人了,嫁了不列颠的一位伯爵大人,如今在金陵又是人人羡慕的豪门夫人。
明明,她已经断了徐可真的所有后路,可是徐可真的气运还是好得如何也挡不住。
而泰山府君不敢插手秦家的事情。
如果不是天道的缘故,泰山府君为什么不敢插手?
这时候只见秦霜哀叹了一声,眼里再也没有了当初在上海时候的意气风发,“年前我赶到家里,就已经察觉不对劲了,此前一直以为是千年之前的报应,只要撑过去,熬过这一劫就好了。”
只是没有想到,秦家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出问题。
根据秦家所记载,唐末之年,许多世家出事也是这样的征兆。
所以很担心,生怕唐末之年的那场灾难又重新席卷而来。
唐末之年,疆土各地皆是烟火四起。
现在的国家,何尝又不是处处烽火连天?
甚至是比当时更甚,所以秦家能不慌么?
只是知道唐末之年之事的人极少,秦家的告诫,并没有人当真。
只怕那些小宗门还高兴秦家落难。
毕竟秦家的跌落,便又腾出一个位置来。
而此刻宋雁西听到秦霜的这些话,越发证明了,又是一场天罚。
如同唐末之年时一样,混杂在俗世的狼烟之中。
宋雁西有些不懂了,这是要让玄门中人自顾不暇,无法出世保卫家国,还是有别的玄妙?
只是她清楚地知道,这一次世俗的战争和唐末之年不一样。
这一次的战争,是真正的侵入者,如果真让他们占领着这片土地,他们不会给这片土地的老百姓任何一个生机。
她不管什么天罚不天罚,她既然回到这个世界,她就偏不让这场天罚落下来。
秦霜不知道现在宋雁西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知道,只怕要被吓到。
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与这天抗衡?
可是宋雁西一贯脾气就是如此,吃软不吃硬的。
尤其是徐可真的事情,虽看着是小事一桩,但着实把她气得不轻,尤其是当她想到了阿朱母子三人的凄苦命运,以及被徐可真所顶替的阿梨等等。
反正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一生善良,不曾做过任何坏事,却不得善终,有的甚至是永不得超生。
可凭什么,徐可真做了那么多坏事,她的命运每一世都能得到眷顾呢?
秦霜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只觉得宋雁西的神情很不对劲,而且这书房的气愤,有些渗人,但又好像不是对着自己。
可是这里除了自己和她,就再也没有旁人了。
于是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宋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宋雁西听到他的话,才将这周身的杀意收敛起来。
这时,窗外传来胡小妹的声音,“四小姐,三小姐来了。”
宋雁西听罢,让秦霜先去准备,自己则去见宋玉芝。
本来宋雁西还打算晚些时候过去陪三姐姐和妈妈吃饭的,可是现在秦家出事,她只怕是要失约了。
所以宋玉芝来了也正好。
宋玉芝其实一进来就发现这五柳斋里不对劲了,大家都急色匆匆的,好似有什么事情。
所以见到宋雁西后,便忍不住问:“雁西,你有事情?不会是又要出远门吧?”
宋雁西满脸歉意,“妈那里,就劳烦姐姐帮我说一下。”
宋玉芝虽然早猜到了,但是听到宋雁西这话,今天晚上是不过去一起吃饭了,还是有些惋惜,“好,不过出门在外,你须得小心些才是。”
宋雁西颔首,又说了些旧话,阿朱的事情她斟酌再三,还是没有说。
阿朱已经重新转世了,不是什么孤魂野鬼,也不需要人的祭祀。
所以不提也好,不然三姐知道了,心里不晓得多难过呢。她和大哥年纪没差几岁,和自己对大哥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宋玉芝在这边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虎子他们就来催,说是得去火车站了。
宋玉芝这才依依不舍地送宋雁西出门,然后将外面玩耍的宋德仁喊来,一起回了崇文门家里。
宋德仁原本是要去五柳斋的,只是门口的那几个小道士非得将他拦着,就觉得他是冲着宋雁西的那些东西去的。
他敢么?他没那胆子啊!如今来接宋玉芝,见着小道士们都不见了,很是奇怪,“四姐姐去山上了?”
他的意思,是去了青云山。
不然小道士们怎么都不在?
宋玉芝以为他想去五柳斋顺东西,便告诫道:“家里的钱你这辈子都花不完,你少去打你四姐那些东西的主意,不然惹了她生气,妈说话也不好使。”
宋德仁嘿嘿一笑,“那不是还有三姐您么,难不成您还不替我说话不是?”一面又忍不住好奇,压低声音朝她小声问:“我在坊间听人说,四姐姐是什么玄门中人。”
那些个人,听说厉害得不得了,可以撒豆成兵,千里取人头。
也难怪,他看这位四姐姐,总觉得有些害怕。
“你上哪里听说的?这没三没四的?她出门都是为了寻找在章家丢失的那些东西罢了,什么玄门中人不玄门中人的?”其实宋玉芝也不大清楚,但是知道四妹妹做的事情,一般人做不得。
宋德仁不服气,“那青云观的这些人,怎么老在五柳斋?”
“爸爸在的时候,青云观就是爸爸出钱修葺的,如今青白道长到山下来,自然是待在五柳斋。”宋玉芝解释着。
但是宋德仁也不好敷衍,只是觉得在宋玉芝这里套不到话,也就不多问了。
回去宋雁西少不得是要被宋太太责备一顿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宋雁西已经上了去往山东的火车。
差不多是下午时候上的火车,晚上十二点左右就已经到了。
这边现在虽是德人接管,但是扶桑人却也不少,这个时候街旁的居酒屋正是热闹着。
三三两两的扶桑人喝得醉醺醺地从里面出来,逮着街上的女人便动手动脚。
这个时候了,其实正常人,是极少出现在街头的,可是生活所迫,这街上夜间偏热闹着,所以为了糊口,还是有些女人带着孩子出来卖夜宵。
秦家那边自顾不暇,没安排到人来济南接他们,所以秦霜只能在街上拦了黄包车,先将宋雁西一行人送到旅店,然后自己去找车。
路过这一处布满居酒屋的街道时,忽然传来一阵惨叫声,剑心将头伸出去查看,只见是一个扶桑武士用刀劈了街头沽酒的一个老人家。
车夫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样的世道,小兄弟莫要多管。”
“德人不管么?”前朝不是将这山东给了他们么?怎么任由这些扶桑人如此残害老百姓的性命?
“他们哪里管得起,他们只管钱到手。”车夫苦叹。终究不是自己人啊!哪里会肯为老百姓们出头?大家都是苟且偷生。
这时候,又一声惨叫传来。
还是那个扶桑武士在试刀。
剑心听到这惨叫声,只觉得心中怒火难耐,正想让车夫停车,没料想身后的车上,传来宋雁西的声音。
“麻烦停车一下。”
“师父?”剑心闻言,连忙也让车夫给自己停车,先行下去。
秦霜知道,有些事情遇到了,他们玄门中人不该不去管,不然愧对于这一身本事,可是现在秦家有难,他得顾全大局,所以想劝说宋雁西。
然还没开口,就听到宋雁西说道:“你去找车,然后来这里找我们。”
秦霜有些不敢确定宋雁西的意思,“在这里?”
“对。”宋雁西点头,朝秦霜看去,难道自己表达得不清楚么?
秦霜只觉得宋雁西的眼神让他不敢再质疑,“好,那宋小姐你们小心。”他以为,宋雁西顶多就是杀了那扶桑武士,给那被扶桑武士试刀砍死的老夫妻报仇而已。
但是,他明显太小看宋雁西了。
她手里杀的扶桑人,好几百了,不结仇也结了,还怕再多一些么?
当然不怕。
而且不等她上前去,如此漂亮优雅的美人站在路中间,早就将那些饿狼一般的扶桑人给吸引了过来。
宋雁西也正朝着他们走过去,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笑。
她这一笑,那些扶桑人就越发兴奋激动了。
只是随着她高跟鞋声与地面青石板碰撞而发生的‘咚咚’声。
这一片居酒屋顷刻间就好像坠入了一个巨大的深渊中一般。
那些正朝着她奔来的扶桑人直径坠入深渊中。
而居酒屋不见了,里面的客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有的还在看着表演,有的搂着哭啼挣扎的姑娘,有的正往嘴里递送着美味的刺身。
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此刻身处的环境出现了变化,就这样坠入深渊中,连尸骨都不存。
就在这眨眼间的功夫,几乎是上百扶桑人就地消失。
终于在这个时候,有人察觉出来了,大骂了一声‘八嘎’,将那些还没坠入深渊的人唤醒过来。
“你觉得有用么?”宋雁西已经看到那个骂人的扶桑人了,是一个忍者。
当然没有用,不但是那些反应过来的人照样坠入深渊,即便是这个忍者,也因为忍术太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也一并跌入深渊。
这还不如不要让那些扶桑人清醒过来他们此刻所处的环境呢。
不然,还不用面对此刻的恐惧。
那种无助和绝望,倘若灵魂还在的话,也会成为梦魇。
不过坠入这里,灵魂都将不在存。
而这整个过程,其实就维持了半分钟罢了,可是等法阵解除后,这一片街道上,却没有一个扶桑人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小塔没下车,她坐着的那辆车的车夫反应过来,忙问?
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觉得走了一下神而已,怎么这街上一下变得如此清净?那些肆意妄为的扶桑人不见了,居酒屋里的人声鼎沸也消失了。
几乎是他的话音才落,几个衣衫不整,满脸泪痕和惊恐的姑娘从居酒屋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显然也被居酒屋里忽然消失的扶桑人吓坏了。
所有的一切都原封不动,但是扶桑人全都不见了。
小塔跳下车,示意剑心给车夫付钱,“你们快走吧,这里多半闹鬼,那些扶桑人全被鬼抓走了。”
如今不用闹鬼来解释,还能怎么说?
成百的扶桑人顷刻间就不见了,唯独剩下本土人。
这不是闹鬼又是哪样呢?
那些车夫闻言,接了钱也顾不上他们,连忙就跑了。
扶桑人忽然消失了,其他的人也不敢多留,不然追究起来,他们谁也逃脱不了。
顷刻间,这条街道变得寂静,与那明亮的灯火正好成对比。
偏是这样,越发让人觉得这条街此刻是何等的让人觉得诡异。
“师父,那些扶桑人?”师父好像又变得厉害了,剑心很确定这一次没看到师父用符啊?什么时候开始布阵的?
宋雁西就是单纯地想让扶桑人消失,彻底消失在那个深渊里。
当然,符用了。
是小塔点的。
宋雁西来开启而已。
“你去将那两位老人家送走吧。”剑心领悟很快,宋雁西除了教他保命的能力之外,还主要教他怎么送魂魄离开。
剑心连忙点头上前去。
小塔走到宋雁西身边,“我记得当初刚认识姐姐的时候,姐姐说了不沾因果。”行事基本上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几乎每次都处于被动的状态。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姐姐开始主动去沾这人世的因果了。
宋雁西听到她的话,好像还真是,当时她才来这里,诸多顾虑,单纯地以为找回所有的嫁妆就能回到后世了。
可是哪里晓得,后来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变成了一桩又一桩的羁绊,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回去。
所以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既然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去,那面对这满是疮痍的大地,不做点什么,的确枉为玄门中人。
而且如果一直保持之前自己那个态度,不插手以免扰乱国运,那就照着现在这的发展,不插手后世有没有都是两说。
国运,还有么?
太多的未知,谁也不能确定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活在当下。
选择活在了当下,眼前所遇,岂能坐视不管?
何况还是之前那句话,扶桑人她早就彻底得罪了,留下女娲树,也是打算往后去扶桑将那株女娲树也拔掉做准备的。
旧恨已经不能平了,添点新仇又何妨?
“可能我从前太单纯了。”最后宋雁西给出小塔这样一句话。
其实这话也没错,从前的她的确单纯,不然作为道学院的高材生,怎么会天真地觉得,回到自己的前世,只是找几件失去的古董就算是功德圆满了呢?
说起来,这大抵是前世在道学院被保护得太好,不曾感受过这世间真正的生离死别,也不知晓人心的险恶与欲望是多么的恐怖。
现在她知道了,希望不会太晚。
小塔有些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正嘀咕着,“难道姐姐现在就不单纯了么?”
剑心便来了,朝宋雁西回话。
随后一道刺目的灯光从前面的路上照射过来,是秦霜找到车了。
他一脚油门停在宋雁西的身旁,诧异地看着这静悄悄的一条街,“这……”他才离开十分钟而已,原本热闹的一条街,如今除了地上那对被扶桑武士试刀的老夫妻尸体之外,便没有任何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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