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小丫环是不是知晓自己的底细,阳焱一路上都没有露出破绌,虚弱状地任由她搀扶着自己。
等上了马车之后,小丫环却先憋不住了,抱怨道:“五姑娘这次实在是太过份了,明明是她非缠着小姐一起来的,如今却把问题全都推到小姐你身上。”
阳焱抬了抬头示意她安静一点,小丫环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巴,他这才靠在车壁上,轻轻地合上眼开始接收原主的记忆。
无数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他了解完前因后果之后,不由地感慨:真的是好大一盆狗血。
原主出身于当朝丞相府,母亲只是父亲祁宣买来的一个小妾,府中当家主母是南阳何家的嫡女,身世显赫,在祁宣未发迹的时候对他帮助良多。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何氏在祁府的地位一直很高,进门之前甚至得了祁宣不纳妾的许诺。
可惜她运气不太好,五年里接连生了两胎都是女儿,第二次生产的时候还因为难产伤了身子,丈夫诊断后说再难有孕。
那时祁宣因为表现出色入了皇帝的眼,连年得到升迁,对岳家不需要再那么避讳,况且何氏自身有问题,再难以拦住他。
很快祁府就纳进了几个小妾,原主的生母也是那时候被买来的,不过她性情比较木讷,不懂得献媚邀宠,一直在坐冷板凳。
相反另外几人倒是相继有了身孕,其中两个还好命地生下了儿子,一时间风头无两,连当家主母都敢当面挑衅。
不过她们很快就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祁宣虽然破誓纳了小妾,但对何氏还是很尊重的,得知次事之后丝毫不留情面地将她们教训了一顿。
两人受了重罚,其中一个当场就没了命,另一个也足足养了半年时间才能起身,但厄运并没有就此放过她们,两个公子都不足岁就去了。
之后府中还曾诞下过公子,但都没能养成,祁宣一度怀疑是何氏在其中动了手脚,然而明查暗访一番都没查出不妥,那些孩子或因意外、或因病故,总之都不关旁人的事。
况且府中也不是只有公子出事,姑娘也曾夭亡过,祁宣便只当自己没有那份福气,认了命。
不过原主的生母杨氏却始终认为一切都是何氏做的,也没什么证据,仅凭一种直觉,所以在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她未喜反忧,生怕生下个儿子还要饱受丧子之痛。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杨氏在怀孕期间求神拜佛、百般祈祷,结果还是生下了一个儿子,吓得差点没当场厥了过去。
不过她也算是运气好,生产那日祁宣带着府中的人去了庄子,她独自留在府上意外早产,原本请好的接生婆外出,只能临时另请了一个。
得知产下的是儿子之后,杨氏奉出了全部身家收买了产婆,叫她对外称是女儿,产婆见钱眼开应下了。
若是她想将女儿当成儿子或许还难以成事,但将儿子当成女儿却没那么难,府中众人得知她产下的是女孩后,根本就没有想过去查验。
于是原主好好一个丞相庶长子就成了四姑娘,自小就被杨氏当成女儿来养,又因为他早产体弱,在府中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
“四姑娘,到了。”
丞相府离桃花宴不远,在一摇一晃中,不知不觉已经到地方了。
小丫环绿莺先踩着脚凳跳下马车,之后撩开帘子,阳焱扶着她的手小心地走了下去。
他们是提前回的府,但等到了小院的时候杨氏却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烟儿,”女人一听到外面的动静就迎了上来,握着他的手焦急地上下打量着,“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累着?”
她生得其实很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祁宣一眼看中留了下来,只不过常年打扮得灰扑扑的,再配上一副木着的脸,生生失了美感,叫人索然无味。
不过如今因为担忧五官生动了许多,一双美目雾蒙蒙的,若是叫男人看了定会心生爱怜。
原主的长相有七分都遗传了她,年少时雌雄莫辩没有丝毫破绽,待上了十二岁,长相虽然打扮一番还像少女,但变声期的嗓音却无论如何都是无法隐瞒的。
那时主母何氏虽然已经养好身体,好运地诞下了嫡子,但府中的庶子仍旧没有能养成的,杨氏不敢叫他暴露,只能让他装病,谎称坏了嗓子。
小丫环绿莺是他八岁上才进府的,对一切毫不知情,阳焱当着她的面不好出声,只对母亲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杨氏大松了一口气,“我儿无碍就好,谢菩萨保佑。”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四方拜了拜,引着儿子往屋里走:“来,烟儿跟我讲讲今天桃花宴上的事。”
“姨娘和四姑娘聊,奴婢去沏壶茶,再拿些点心过来。”绿莺福了福身,嘟哝道,“今儿个小姐在宴上都没有用什么东西哩!”
阳焱感觉到杨氏握着自己手掌的五指紧了紧,但她脸上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呼吸乱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