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珠第一场提出要和阿琅射箭,有一些出乎众人的意料。
至于第二场说的作画,众人都觉得很正常。
上京贵女,哪一个不会琴棋书画?
只是水平高低而已。
不过,寒冷的冬日,一副清凉夏日荷花图。
还是能够看到绽放的姿态,那想来很是不错。
刚刚那场比试,让人热血沸腾,这会还没消退下去。
恨不能让她们马上开始比画。
台上的几位大学士,翰林院掌也确实很期待。
每日里,看到了那些学子们摇头晃脑吟诗唱咏。
两个姑娘的比试,想来一定是耳目一新的了。
御林军已将场地布置好,两排长长的书案,笔墨纸砚均已经摆放整齐。
只等着阿琅和韩明珠入场。
有御林军过来询问,
“郡主,若是准备好了,属下这就命人燃香了。”
那边韩明珠的声音响起,只见她已经选定好位置,正指着书案上的笔,
“这些不够用,请帮忙再准备一份。多谢。”
随侍在一侧的御林军领命下去准备。
众人听到韩明珠的话,纷纷伸长脖子,她的书案上已经摆放了八支笔,竟然还不够用?
这是做什么画?
阿琅朝过来问询的御林军笑笑,收起脚,慢慢起身,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
转了下手腕,“那就开始吧。”
香已燃起,一炷香的功夫,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韩明珠正让侍女将自己的袖子扎好,朝入场的阿琅温和一笑。
阿琅同样回了个礼貌的微笑。
韩明珠的袖子扎好后,看了阿琅一眼,一手提起一支笔,快速的宣纸上画了起来。
看台下,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天呐,怪不得韩姑娘说笔不够用,她竟然会用双手作画!”
“看看看,她从不同的地方落点,是荷叶……竟然同时画两片荷叶……”
“怪不得她能成为贵女里的头羊,真的很厉害。”
也有一些不赞同的声音,
“她这分明是作弊,她这样,肯定比雅和郡主厉害啊,规则凭什么由她制定啊。”
“人家雅和郡主让她定的,又不是韩姑娘抢着制定规则……”
宝珠郡主已经不想再说什么,只是双眼紧盯着台上。
心里着急。
为何阿琅还站在那里,没有动啊……
她倒是快点作画啊。
还在那里不疾不徐地打量什么,那宣纸有什么好看的。
阿琅确实在打量着宣纸,还有桌上作画的颜料,笔墨之类的。
同时在心里先勾勒了一番该呈现什么样的画作出来。
好半晌,她才不疾不徐地将手伸向桌上的笔架,拿了笔下来。
众人也分了一只眼在阿琅身上,见她只拿了一支笔下来,有些失望。
看她那笃定悠闲的样子,怎么也该和韩姑娘一样,双手各拿一支笔作画啊。
一位贵女喃喃道,
“哎,看来这一次,雅和郡主是真的要输了……”
“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雅和郡主武艺出彩,射箭更是师从第一名箭师,想必时间要被这些占去很多。“
“就算她作画不能赢,那也没什么……”
正在台上挥毫泼墨的韩明珠听到下面的议论声,嘴角越翘越高。
射箭输了,就输了。
同样的,她也给众人展现了她的风姿。
那不过是旁门左道而已。
京中贵女,真正立足的,还是琴棋书画。
武学太过出彩,可算不上什么好事情。
毕竟,虽愿意要娶一个粗鲁的媳妇进门?
只要她这一场书画赢下来,她,韩明珠在京都贵女圈依然执牛耳……
顾六娘既然敢挑战她,就要做好被衬托的准备。
阿琅丝毫没受众人议论声的影响,而是握着笔,用心地在宣纸上慢慢地描绘。
和每个普通的画者一样,细心的勾勒每一根线条。
大概用了半柱香的功夫,她才将线条勾勒出来,也让众人隐约看到一些荷塘和荷花连在一处的景象。
反观韩明珠那边,她已经在给画上色。
一炷香的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看台上下的人都在凝神平息看着场内进展,时不时瞄一眼香还剩了多少。
起先大家觉得一炷香的功夫太过难熬。
可真看到香已经燃到尽头,又觉着过得太快了些,还是慢点,慢点再慢点。
因为互射比赛韩明珠输了,韩丞相的脸色阴沉了片刻,惊觉这是大庭广众,皇帝眼皮子底下。
他不得不将那憋屈给咽了回去,努力挤出一些笑容出来,敷衍身边凑上来说话的官员。
明老大人扬眉吐气地看着韩丞相,说话都大了三分。
不管今日阿琅赢没赢下这一场书画,她的名声已经传扬出去。
皇帝是个促狭的,见着两个人神色各异,顿时抬起手,让随身服侍的太监拿了个托盘,又放上一块玉佩。
“这一场狩猎,真是不虚此行,我大周不光男儿是英雄,同样巾帼不让须眉。”
“比试嘛,不能没有彩头,朕这块玉,还是当年太宗赐下的,就当彩头,我押顾六娘赢,你们呢?”
他问看台上的各位官员。
众人看看明老大人,再看看韩丞相,纷纷从身上掏出值钱的东西,各自下了盘口。
有押阿琅赢的,有押韩明珠赢的,最后清点下来,竟是五五开。
武将大多都押了阿琅赢,文臣则是押了韩明珠赢。
有那文臣口中酸唧唧的,
“老大人,雅和郡主风头如此之盛,将来,怕是难了……”
这就是说,阿琅以后难嫁了。
明老大人拍了拍圈椅,后头秦副将连连咳嗽起来,刚刚大人已经拍碎了一张圈椅,可不能再拍碎了。
明老大人憋屈地收回手,面不改色,笑意淡淡地,
“我的孙女儿,只要她想,我愿意看到她光芒万丈的样子,而不是躲在宅院里,黯淡无光。”
“难道仅仅就因为她是女子,就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做些妇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人的光彩,不应该因为男女有别而被掩盖,他知道,这个世界对女子多有不公。
可在明家,没有这么多规矩。
只要他的孙女儿愿意,他一定尽力给她一个公平。
韩丞相眼神闪烁,话中带了几分深意,
“做老大人的孙女可真是幸福,老大人也是好福气,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孙女。”
明老大人哈哈哈一笑,“那是。你们羡慕不来的。”
韩丞相,“……”
可真是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
谁要羡慕了?
他的女儿不好吗?
看他等会还怎么笑!
韩丞相心中不屑。
看台下,响起了擂鼓声,昭示着香已经燃尽,比试已经结束。
韩明珠画完最后一笔,把笔放下,走到一边,把手放进准备好的清水里清洗。
阿琅那边,则是咬咬唇,跟着放下笔。
放笔的时候,也不知是因为太过怯场,还是因为不小心,总之,她放在一旁的砚台被打翻了。
正好泼洒在她做好的画上。
“啊……”看台下的贵女们惊叫一声。
只是,一切都已经没法弥补了。
画已经背泼洒上去的墨汁给洇湿了,甚至能看到上面黑黑一块。
映日荷花别样红,哪里有黑色的荷花呢?
众人心头一阵叹息,原本还有点可能赢的,这下是彻底的没机会了。
韩明珠抬了抬下巴,点着案上的那副画,道,
“郡主,你的画毁了,不若我去向陛下求一求,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否则,就算我赢了,那也是胜之不武……”
阿琅摆摆手,示意后头的御林军上前,“不用重新做了,就这幅吧。”
韩明珠眸光闪烁,同样示意在她身后的御林军上前。
阿琅见那御林军小心翼翼的拿起画,看到那上面的黑色墨汁,可惜的‘嘶’了声。
她笑着道,“侍卫大哥,我这幅画这个样子,若是先呈给陛下,必然有些污了陛下的眼睛。”
“请侍卫大哥让韩姑娘的画作先呈上去,等到陛下观赏完毕后,再将我的呈上去。”
那侍卫有些同情地看了阿琅一样。
哎!
就算再好,有了瑕疵,那早呈上去和晚呈上去,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靖安侯是他很尊敬的一位前辈,反正就是在看台上多呆一会。
那就如这位郡主所愿吧。
韩明珠闻言,唇角勾了勾。
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以为拖延一会功夫,就能赢了?
只不过是在她之后,被承托的黯淡无光而已。
她就看看这位郡主到底怎么作死!
画作很快呈到看台上,各位大人纷纷凑在一处观看,讨论。
有一位大学士捧着韩明珠的画作,喟叹道,
“果然是丹青高手!这简直就是巧夺天工之作!”
“不愧是上京贵女的佼佼者,论起画技来,韩姑娘的技巧比好多所谓的大师都要好多了。”
身边有一位大学士跟着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