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性子,其实更喜欢安稳活着,只是,主上有命令,下属唯有听从。”
“后来我去了很多的地方,探听了许多的消息,也碰到过很多的困难。”
“有时候,活着这两个字还是撑着我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有一年,我去了西北,那里的民风彪悍,根本不知道皇帝是谁,只知道当地的豪族。”
“也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那些人知道我是皇帝派来的暗探,将我抓起来。”
“那次,我以为我活不成了,结果上天又让我遇见了你的父亲顾衡。”
“再后来,我们一起将当地欺凌百姓的豪强,也知道你的父亲和我一样,被皇帝重新指派了任务。”
萧珩靠在窗边,想起多年前,听皇帝说过,当年西北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
竟是和阿琅的父亲有关。
“我们曾走过一些地方,一同掀翻很多坏人的底。一同共过许多的患难。”
“可惜,后来他竟然娶妻生子了。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会明白吧?”
阿琅捏了捏掌心,缓缓道,
“共过患难的情谊确实异于常人,我或许不能感同身受,但能明白他对你的重要。”
她压抑着情绪,“既然你们共过那许多的患难,你怎么能狠心的将那毒下在我父亲的茶水里?”
“我甚至能想象得出,当时父亲去见你时是多么的喜悦,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乍然重逢,多么美好的事。”
她的喉咙哽咽,那些日子,父亲确实很开心。
一个老友重逢,一个知根知底的伙伴,包藏祸心接近,父亲欣然赴约,得到的却是死亡之神的眷顾。
“你应该知道,就算你把这一切安排得再完美,到底老天爷有眼,让你的行迹依然败露。”
书生望着她,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一丝的裂痕,他勾了勾唇角,
“你不会明白我们这些做暗探的人,好像看起来是正常人,可是那些身份都是假的,根本见不得人。”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泥沼,我不能向外求救,自然也没人能拉我上来。”
“我一个人在泥潭和黑暗里挣扎,那样的孤独我就是想跟你说,也说不出来。”
“曾经,唯一能说的,就是顾衡,我满心欢喜的去找他,希望他能和我一样,转投明主,将来能够堂堂正正的,背着自己的身份活在阳光下。”
“我竭尽我所有的力量寻找顾衡,不光是这个,更渴望他能够带着我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他拒绝我了,他不同意,他说当今皇帝就是明主,他不可能背叛陛下,做个反贼。”
“我们的见面,不欢而散。”
阿琅想起来,父亲出去后再回来,确实心情很阴郁,还曾和江叔一同喝酒到半夜。
父亲只要提起陛下,就会称赞一番,称他为‘英主’,这样一个人,肯定不可能会背叛陛下,做个阴奉阳违之人。
她凝眉,语气竭力冷静下来,
“你既那样相信我的父亲,你如果和他倾述,他一定能够为你分担,甚至为你找到活路。”
“是你,你不但自己要走死路,还要让别人跟着你死!”
“这些事情,你说出来,根本就没有半分的懊悔之意,你是怎么做到还能一副这样理直气壮的态度?”
“你都不亏心吗?”
书生咬了咬牙,紧抿的苍白双唇漫出一丝怒意。
“你和我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说,你是迫不得已杀害我父亲的,因为我父亲不顺从你们。”
阿琅扬唇望着他,进一步吐出锥心话语,
“你shā • rén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其他人,你在之后,更是没有任何的反悔内疚,你只是想要自己变得好过一些。”
“所以,你觉得是别人该死。”
“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我父亲赤诚之心待你,也不配坦荡的生活在阳光底下,你只适合活在阴暗的沟渠里。”
“若是你不做对不起陛下的事,也许陛下还能让你有朝一日回归本身,现在,你就是一条过街老鼠。”
“一只可怜虫而已。”
书生的脸色变成了透明的白。
方才还能平静处之的他,刺客仿佛余下神魂都已经被击散。
阿琅一点不忍心都没有。
既然选择做了暗探,那么就该承受这一切会带来的任何问题。
父亲他从来没有以这个身份为难过。
他努力的过好每一天,遇到不平时,力所能及之事,他都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