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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醒来(2 / 2)

见萧溢身子僵了僵,皇帝看了看手,道,“对不住,你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碰你了。”

皇帝吸了吸鼻子,诧异地问萧溢,

“阿溢,你身子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那夜喝酒太多,还没缓过来,你在喝解酒药茶吗?”

萧溢掸了掸袍角,笑着道,“多谢陛下关心,从前臣也是不善于饮酒,那日可是喝的太多了。”

“确实是一时半会没缓和过来,今日出门前,喝了一碗浓浓的解酒药茶。”

“要找人,还是要头脑清晰些才好。”

皇帝老泪纵横,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大气爽朗的阿南,英姿勃发的阿雪,以及那个潇洒儒逸的顾衡站在面前。

他低声道,

“是,朕也要头脑清晰才是。朕相信,阿琅吉人自有天相……”

“朕还想要看着她和阿珩成亲,生孩子呢。”

萧溢闻言,满面慨然,长长叹息一声,“是啊……”

“若是阿珞在,这会也是儿女成群了吧。”

皇帝又抬手拍了拍萧溢的肩膀,只这次,力道轻了许多,在萧溢能够接受的范围呢。

萧溢眉头紧了紧,一会又松开,不自然的动了动肩膀。

宫里是唇枪舌剑,宫外,萧珩想明白后,上了备好的马,朝宫中而去。

他骑的并不快,京中百姓本就因为到处的搜查有些怨言,若是这会快马,万一什么事情,总是不好。

萧珩骑在马上,四处看着,经过一条巷子时,不由自主地勒住缰绳。

这里,是他在京都与阿琅第一次见面呢。

只是那次的见面并不怎么愉快,他以为她是贼徒子,她以为他是登徒子,两人互相不留情,招招下狠手。

到底,还是阿琅略胜一筹,那次过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有阴影。

巷子边上有进进出出的人,萧珩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女子的身上许久。

那女子身上穿着半改良的男子长袍,腰间束着宽宽的玉带,玉带上挂着一个玉佩,一个香囊,纤腰盈盈一握,手中拿着折扇,颇有些潇洒佳公子的形象。

她的身边,站着个玉树临风的贵公子,应该是一对小儿女私下相约。

许是萧珩的目光太过灼人,不仅那男装女子感受到了,就连边上的贵公子也感受到了。

见萧珩直勾勾地看着身边的佳人,顿时怒气冲冲地瞪了过来。

萧珩丝毫不以为意,而是翻身下马,牵着马儿朝两人走了过去。

贵公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个贼小子,不仅觊觎佳人,竟然还敢走过来。

这是想干什么?想挖墙角吗?看起来落魄的要死,挖的动他的墙角?

贵公子撸起袖子,也朝萧珩走过去。

一来一往,两人碰面了。

贵公子抬起手,凶狠狰狞的,“你……”

只见萧珩从他身边穿了过去,朝男装女子走过去。

贵公子气得跳脚,真是太过分了!

竟然视他如无物!

是可忍,他不可忍,看他怎么收拾这个登徒子。

“姑娘……你这块玉佩是从哪里得来的?”萧珩克制着嗓音,尽量平和地问道。

贵公子一下冲到男装女子的身边,挡在她的面前,仰着脖子,

“这玉佩是小爷我送的,怎么……”

贵公子发现,他的话一出就吸引了登徒子的目光,就见他打断自己的话,

“这位公子,不知你这玉佩是从哪里得来的?”

萧珩好声好气的又问了一遍。

贵公子抄着手,哼了一声,脖子一扬,“小爷为什么要告诉你……”

萧珩好像耐心用尽了一样,一反刚才的温和,一把揪住贵公子的衣领子,

“再问你一次,这玉佩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一把扯过男装女子身上挂着的玉佩。紧紧地攥在手里。

“哎呀呀,你这个人怎么当街行窃啊……这可是我在碎玉轩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萧珩不知道什么碎玉轩,京中但凡有点名气的玉石铺子,就没叫这个名字的。

后头甲一见萧珩翻身下马,也立刻跟了上来,但人太多,一时间被拦住了。

这会,上来后,见着萧珩手上攥着的玉佩,不用看全貌,他都知道,这块玉佩到底是谁的。

听那贵公子的语气,哪里管那许多,接过萧珩的事情,摁住贵公子的肩膀,将他的手一拧。

“啊呀呀呀呀……shā • rén啦,行凶啦,来人呀……这说不定就是杀害靖安侯府的幕后凶手啊。”

甲一气死了,简直就是贼喊捉贼,

“你最好快点说这块玉佩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否则,你是真的要被当成凶手给投入大牢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大牢里的各种刑具可都在等着你。”

边上的男装佳人见心上郎君被拧成个麻花样,顿时急的不行,

“这位大哥,这真是青哥哥从碎玉轩买来送我的,整整花了哥哥好几个月的月前呢。”

“不信,我可以回去拿字据给您,也可以带您去碎玉轩找掌柜的对质。”

碎玉轩,甲一倒是知道。

这个碎玉轩,专门收一些脏物,不明来历的东西,最后高价卖出去。

萧珩一言不发,拉过缰绳,翻身上马,奔了出去。

甲一放开贵公子,也上了马,跟了上去。

留下贵公子和男装佳人面面相觑。

贵公子挥挥手,嘴里叫嚷着,“算你们跑的快……哎呀,那玉被拿走了。”

刚刚两个人轮番的冷脸把男装佳人给吓坏了,安慰道,

“青哥哥,算了吧,那玉想来是来历不明的东西,拿走就拿走吧,你要没月钱花,我可以给你……”

“那不行,怎么能要你的月钱……我找我娘要就是了。”

两人朝萧珩他们反方向走去,渐行渐远。

萧珩在甲一的指引下,到了碎玉轩,很快就问出了这玉佩出自什么人之后,辗转两道,终于得知,是一个乞儿在西市一处烧毁的院落捡到的。

萧珩站在那被烧的焦黑的院落,有片刻的失魂。

好像鸠毒,在他百骸里焚烧泛滥起来。

四邻八方都说里头没烧死人,因为他们收拾的时候,并未见到烧焦的骸骨。

听到没有骸骨,萧珩在原处默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有没有骸骨,如今竟是不能断定阿琅有没有活着的证据了。

毕竟,侯府上下,那么多人,一夜之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了。

不过,这也可以断定,阿琅是来过这里的,也许这里是她失踪前,最后呆过的地方。

萧珩紧紧捏着玉佩,离开无尽巷。

*

阿琅开始觉得很热,很热,很痛,很痛。

后来好像堕入幽冥之乡,苦痛离她而去,意识随之抽离,她仿佛化作一粒尘埃,无知无识,四处漂浮。

浑浑噩噩间,她好像感受到一点骨痛,陡然意识到不对。

她想要睁开眼睛,又觉得不对,整个人重重跌落到那恼人的烈火里。

当时这一回,周围不再火热滚烫,而是冰冷的水把她给淹没。

她漂浮其中,渐渐觉得把那股热给浇灭了。

她想要睁开眼皮,看看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奈何无论如何睁眼,都睁不开,身上仿佛压了千钧重。

压得她无力动弹。

身上各处都是疼痛的感觉,朝她袭来。

太过疼痛,她猛地抽一口气,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这是到了地狱吗?

人都已经死了,这痛的感觉还要跟着她吗?

那不是太亏了吗?

阿琅没有动弹,看着头顶灰扑扑的天花板。

这里果然和那些书里描写的地狱有些相像,也太黯淡了些吧。

她转动脑袋,四处打量。

发现她如今躺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

屋子不小,有一个小小的透气孔,壁上挂着一盏小小的油灯。

再看她自己,身上的伤口因为她的动作,时不时的疼两下。

衣裳早就换了,该包扎的地方已经包扎……

这不像是地狱,倒是像被救了,只是,这个呆的屋子,又不想是真心的想要救她。

哪里有把救来的人放在这种地方的,好像她多见不得人似的。

阿琅闭了闭眼,好一会,脑子不再混沌。

“你从乡下来没多久,不知道这里供奉的是谁,这可是声名赫赫的靖安侯,生前战功彪炳。”

“因为护驾,不幸被人所害,算来都去世好多年了。”

阿琅再次肯定,这不是什么地狱。

供奉父亲靖安侯排位的地方,那就是在同泰寺了……

阿琅一愕,同泰寺的主持是慧能大师,听说是个大能,很厉害,已经闭关许久……

“哎,听说太子已经请旨,只等过些日子,就迎娶靖安侯之女做太子妃,没想到,靖安侯的女儿也被人所害……”

阿琅听得浑身冰冷,刚刚还安稳地躺在那里,这话让她垂死梦中惊坐起,什么玩意儿?

明明她定亲的人是清河郡王萧珩啊。

她难道还是在梦里吗?

别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对天发誓,从来没想过要嫁给太子。

阿琅用手在身上拧了拧,其实不用她拧自己,身上那么多伤口,在她坐起时,纷纷提醒她,快点躺好。

“嘘……”有人嘘了声,“你可别瞎说,这种话休要提起,太子妃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还是怪靖安侯的女儿命太薄了……”

“说起来,命太薄的,还有一个啊,前头清河郡王,多么俊俏的一个,竟然……”

外头有尖细的嗓音响起,

“好啊,原来你们在这里偷懒,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靖安侯死了多年,陛下年年今日都要来吊唁靖安侯……”

“趁着陛下还没来,干净打扫,若是打扫不好,可别怪我打你们板子。”

原来两个说悄悄话的人听到尖细嗓门的人这样一说,连忙动了起来。

阿琅听到外头的声音,搬东西的声音,放下东西的声音。

她艰难的走动,走到发出声音的那边,推了推墙,敲了敲,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已经是够大了。

只是外头,亦无所觉,该做什么的,还做什么。

阿琅有些着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外头的人听不到里头的声音。

她到底是不是在同泰寺?

她如今到底身在何年?怎么会有太子娶她这样的事情发生?

还有阿珩,竟然什么?倒是把话说完啊。

好似知道阿琅心头想什么一样,外头打扫的两个人好一会终于安静下来。

“哎,说起来,清河郡王那样一个俊俏的人,竟然被人暗算了,死于非命……”

阿琅浑浑噩噩地听着,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阿珩怎么会死于非命?什么人,敢伤害他呀?

她心急起来,想要寻一个出口,不顾疼痛,惶然睁大眼睛四处看,拍打着墙面。

没人理会她。

她情愿这是一个梦,也不想听到萧珩死的消息。

是了,这一定是个梦,只要她醒来,就一切恢复原状了。

阿琅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明明她都已经和那个黑衣怪人一起死在了大火里。

她慢慢沿着屋子走了一圈,那个透气孔很高,屋内除去一张矮床,别无它物。

阿琅走得有些累了,坐在床榻上,床尾有一张小几,上面放着水壶和一个杯盏。

她抬起手来,毫不犹豫地要去倒水,有轰隆声传来,一堵墙壁慢慢移开,进来一个人。

一个佝偻着的婆子,提着一个食盒。

见阿琅醒来,似乎一点不惊讶,沉默地走到阿琅的身边,将那食盒放在小几上,又沉默地走开。

“阿婆……这里是哪里?”阿琅的声音有些粗噶,沙哑。

婆子恍若未闻,顾自走了。

“阿婆,告诉你的主人,我要见他……”

眉头都没动一下,一如既往的往前走,眼看就要到刚刚进来的墙边。

阿琅吼起来,

“告诉你的主人……”

婆子不闻不问,已经走了。

这是个聋哑婆婆,还不会说话……

阿琅已经预知,接下来她将会面对什么。

没有人理她,关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不知道日夜时辰,也许没过多久,不用外头的人动手。

她自己也会发疯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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