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是CMO复赛了，窦信然这几天一头扎进书本里，抱最后的佛脚，连吃饭都是简单垫上一口。
见叶千盈中午要去食堂，他立刻抓紧机会，要求叶千盈帮他带份饭。
这事他也替叶千盈做过不少次。
之前叶千盈坐着轮椅行动不便的时候，虽然午饭都是直接从家里拎，不用同学带饭，但无论是去学校超市买点饮料文具，还是替她把练习题送马老师批，窦信然都二话不说地帮忙代办了。
正因如此，在诸如此类的小事上，两人已经发展出一套相当简练的交流语言。
叶千盈刚走进食堂，就感觉手机一震，是自己同桌发了一条消息。
窦信然：饭。
她顺手拍了一张窗口照片还了回去。
叶千盈：[食堂一楼窗口]
窦信然：蛋
这就是要吃蛋包饭的意思。
叶千盈走到蛋包饭窗口，心想一人不排两份队，自己中午干脆也吃蛋包饭得了，于是直接告诉那位手脚麻利的女老板：“两份蛋包饭，一个中份甜口不加香菜末，另一份大份……稍等，我问一下。”
叶千盈：味？
窦信然：辣。
有这一个字就够了。
叶千盈抬起头来，淡定地接上自己的上半句话：“另一个大份加辣酱，剩下调料放不放随便，麻烦老板了。”
沈瀚音中途乱入，他显然也在吃午饭，一中的餐厅菜色当然没有深骥这种私立学校品种丰富。
沈瀚音：哇，你们食堂真不错啊，看得我简直想要转学了。
叶千盈：免
窦信然：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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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第二个星期，数学联赛复试终于如约来到。
还是那辆校车送同学们去参加复试，只是这一次车上只剩下十多个人，又额外添了叶千盈一个。
上一次初赛的时候，叶千盈的腿还没有好，是让家里司机把她直接送到考场的。现在下了轮椅，倒是可以直接参与进这场“集体活动”了。
有人在车上就开始泛紧张，从包里找出辅导书握在手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有人故作平静地听歌，双眼却紧张地看着窗外流逝的风景。
还有一些是真正心理素质强，不甚紧张，或者心知自己有把握拿金奖进CMO的同学，这会儿不但表情轻松，甚至还能一左一右地聊一会儿天。
窦信然正巧就在此列。
见他正双手如飞地敲打着键盘，叶千盈打开自己手机看了一眼，发觉几个有窦信然的小群都没有动静，不由有些好奇他的聊天对象。
马上就要考试了，窦信然现在还有哪个闲心和谁聊天？
“一个课外辅导班的老师。”窦信然有一答一，也不避着叶千盈，“他在自己家开那种竞赛的数学班，想从我这里买第一手的竞赛卷子。倒是卖不出大价，就是看他着急要，挣个小零花钱罢了。”
说到这里，窦信然若有所感地悠悠一叹：“教育是最挣钱的档口，就是我现在这个身份不好下海捞……咳挣钱，只能在外面喝两口汤。
所以说，果然还是要考进CMO，最好进了集训队，有了这个名头，接下来一年收几个补课班的学生都容易，比代写作业快多了。再过一年高考考个七百多分，补课连着状元笔记一起卖，更是连竞赛生都不用教……”
叶千盈：“……”
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只能夸出一句：“你还真是爱岗敬业，做一行是一行。”
窦信然品了品这话里的味道，当即就露出一丝微笑：“话赶话都说到这儿了，不妨再跟你透个信——这次的客户我都看好了，就准备着进了集训队后就联系。”
他又是什么时候联系的客户？
叶千盈心里十分迷惑，但想想窦信然平时的性格，他既然用这种口吻说，那就一定和自己有关系，或者自己曾经见到过。
但是……
最近的记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筛子，叶千盈要承认自己确实想不到。
他们最近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聚众吸猫，难道窦信然的客户还能是在某个“猛男必看萌宠群”里拉拢到的铲屎官吗？
“暑假的时候，你刚比完CGMO回来，咱们碰见过。”窦信然提醒叶千盈，“我虽然骑电动车，但我本意不是真的要卖水果捞。”
他小学初中卖水果捞的那一会儿，即时通讯的软件APP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大多数人也没有把各种微商加进自己手机里的习惯。
但现在有了。
写字楼里不少人是看着窦信然长大的，对他很是有些印象。如今看到他又混进来送外卖，难免要多嘴问上几句。
他们就算不问，窦信然都要自卖自夸地推销一番呢，既然问了，那哪有什么不说之理？
什么中考全市第三啦、深骥年年拿最高等奖学金啦、已经在参加全国数学竞赛，可能会加入国家集训队啦（窦信然：空头支票预支一下。叶千盈：你这预支的也未免太远了吧！），以及现在水果捞生意不太好做，他自己也长大了，想着假期有空开个补课班啦……
叶千盈：“……”
几趟水果捞送货上门，窦信然手机里增加了七八十个主动加他微聊的家长好友。
让我们回顾一遍当初窦信然做蔬菜水果精加工时，选上这条商业街的原因：人忙，钱到位，家里有孩子的白领也多。
现在不做菜篮子相关的民生生意，转行做教育口，那也是非常肥沃的一片客户待开发市场啊。
叶千盈：“……”
叶千盈已经在窦信然日复一日的骚操作中麻木了，只能给好棒棒的同桌鼓鼓掌。
窦信然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发自内心地感叹道：“果然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有一门技能，是多么多么的重要啊。”
叶千盈已经忘记那两句俗语的出处背景。
但她总觉得，这两句话的本意，应该都不是窦信然亲身演示的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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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竞赛的复赛试题出乎叶千盈想象的简单。
她一路顺风顺水地做到最后一道题，停笔的时候心里尤带着一点不可置信——居然就这么做完了？
也没有个拦路的压轴题什么的？
要是这样的话，省里发起金奖来也太轻率了吧。
系统在叶千盈的脑海里笑了几声。以往它很少在考试期间和叶千盈说话，如今主动出声，想必是感觉到了和叶千盈的感同身受的轻松之意。
“宿主，不是题变得简单了，是您进步了。”
按常理来说，复赛题的难度比初赛题高一档，CMO的难度又比复赛高一档，至于集训队的题目，那要比IMO还高一档才行。
CGMO和CMO的难度不差仿佛，叶千盈既然能拿到CGMO的满分金牌，那区区一个联赛的复试，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叶千盈缓缓地眨了眨眼，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属于成功的甘美来。
初赛连蒙带猜，侥幸现场推出答案的过程似乎还在眼前。
就这么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联赛复赛的题目在她眼里已经完全失去了难度。
要不是系统刚刚的提醒，叶千盈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原来她已经在不经意间，向前进步了这么多。
叶千盈审视一下面前工工整整填满了一大张的卷子，自己心里也生气不少成就感。她唇角不经意地扬起，试探着问系统道：“那不然……夸夸我？”
系统表示它做了这么多年的AI，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要求。
但既然是宿主说的，那它又能怎么办呢。
它就只能：“宿主您真棒，虽然您的几何功底还不如沈瀚音，代数功底还不足以解出回文数，实践能力还不能打通副本第十九关，微分几何还不够解出邓淑华院士的题目，但您在我心目中是最棒的宿主！”
叶千盈：“……哦，祖宗你别追了，我一会儿考完试上车就开始学好不好？”
系统可真是太会说话了。
要不是学习空间有反作弊机制，在考试的时候不允许进，她真想现在就进去学习，至少把那个没看完的书单给看完！
终于等到铃响交卷，叶千盈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我可以进空间学习了！”
要是让旁人听见，恐怕要让她当一回“别人家孩子”。
挤在考生里从讲台前拎着自己的小包，叶千盈脚步轻快地向外走去。
她本来就已经有了一个CMO名额，现在来考这个复试，更多也只是出于兴趣使然，等一会到了他们深骥的校车上，还能给同学们现场做一份标准答案……
想到这里，叶千盈微微走神，在系统高声提醒“宿主！”的时候还没有缓过神来，直接被迎面而来的男生撞了个正着。
叶千盈踉跄着后退三步，被身后的好心同学扶稳。她下意识说了声“不好意思。”话一出口却感觉不对——
她是顺流走路，对方才是是逆流。一般来说，逆着人潮的行人自己都会更小心些，叶千盈走得不快，他们两个得是多不巧才能撞上？
想到这里，叶千盈皱起眉头抬眼一看，心下哗地明白过来。
那个男生长了一对非常标志性的眯眯眼。
这人是那个丁……丁什么来着？
叶千盈不太记得了。
丁明宿个子高，足足比叶千盈高了一个头。他不声不响地消受了叶千盈脱口而出的那句道歉，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了一声：“走路小心点儿。”
叶千盈眉头一动，只差一点就要当场怼回去。
之所以没有说出这话，全是因为她看到了丁明宿身后有人。
丁明宿高抬起脖子，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下一秒所有话语都被猝不及防地噎进嗓子眼——窦信然从身后用胳膊肘勾住他的大半个脖子。就和所有男生打闹时一样，窦信然脸上甚至还带着点稀罕的、微微的笑意，却是毫不含糊地把他往墙上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