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这日,屋里正尴尬着呢。
孙氏瞪着李氏拿出来的小银牌。
啥意思啊?就显摆你比我大方是怎的?两位妯娌之间差这么多,这不是踩她一脚嘛。
朱家伯母也没想到三儿媳妇那样节省的人,会不声不响敢送这么贵重的礼。
之前压根儿没和任何人提前通过气。
可以说,将她这个做长辈的还有老爷子都压过风头了。
但朱家伯母是真变了。
自从朱老爷子身体好转,重新定下家里规矩,让各房头每半年就要交给朱家伯母有定数的赡养银钱,同样也是约束她,即便是亲娘往后手也不能再伸长,不能再管儿子们房中账。
她知道这是老爷子为她最后一次出头。
她要是不遵守,自个先坏了这规矩,儿子们往后只会被儿媳妇撺掇的一文钱不交,会像老爷子病中那阵乱套,还有可能不会管她。
她一年比一年岁数大,久病床前还无孝子,不如像眼下似的分的清清楚楚,所以朱家伯母只瞟了眼李氏,也不打算回头多加斥责。
愿意多花银钱去笼络侄儿一家,就去花吧。
李氏那么个过日子仔细人,不可能没有所图。
再说反正是老三两口子自己挣的,没管她要一文。
小稻和白玉兰意外地对视一眼。
小稻还是对李氏保留意见的,她身子不便,只能由白玉兰推拒道:“一家人,怎买这么贵重的,你这也太客气了,快拿回去不能要。”
李氏刚张张嘴要说些漂亮话,外面忽然传来叫喊声:“撇子啊,快着些,我远远瞧着,队伍好像回来了。”
堂屋里全是男人们在唠嗑。
虽有好些人是特意来看新生儿,但并不方便真进做月子那屋探望。
男人们闻言立马纷纷站起身,接着就响起接二连三的往前跑的脚步声。
“艾玛,我的儿啊,你咋瘦成这样,这是遭了大罪了。”
当朱老爷子和左撇子跑到村头去迎队伍时,已经有大娘在对着自个儿子抹起了眼泪。
朱老爷子眼泪也差点儿落了下来。
这是朱老爷子头一次亲眼见到朱兴德从外面回来。
他的德子呀,那都要瘦脱相了。
是不是上次去边境运酒也累成这副样子?
还糊弄他说,不辛苦,总是和他报喜不报忧。
是了,钱难挣、屎难吃,那不遭罪咋可能。
“爷?你咋也在这里。”
“你媳妇生了,这今儿是洗三的日子,我是来看看你媳妇和孩子的。没想到你回来。”
朱兴德大松一口气。
说实在的,他拼命往家赶路就是为陪着小稻生产。
他记忆犹新,上次他媳妇生甜水就遭了大罪。
那家伙,当初他在产房外面,听着小稻撕心裂肺喊了好几个时辰还晕了两次,吓的他腿肚子转筋,那真是没有任何人比他更了解,啥叫生产如鬼门关走一遭。
所以他惦记着,小稻生这个时,他得陪着啊。
凡事还要往不好了想才能有心理准备,陪着是以防媳妇出现个三长两短,他听不到,也见不到。他甚至已经想好台词,一旦出现什么不好的结果,也干脆别费劲儿了,他要吼出:“保大不要小,往后不能生也行,只要媳妇还活蹦乱跳。”
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错过生产。
早知道他就不为急赶路遭这么多罪了,连着骡子和牛都累的口吐白沫。
但好在一切顺利。
他不用问就知晓顺利。
你想啊,他爷来探望了,家里还有心情给个小奶娃子办洗三,这景整的,学人家大户人家,那不正说明媳妇啥事没有,很棒棒?
朱兴德接着才惦记起其他,人没下车就兴奋追问道:“已经生了?我媳妇生个啥。”
总是生不出鸡鸭鹅狗猫的,不是男就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