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时间,如白驹过隙。
在这些年里,左家曾数次招待从老家来京的乡亲们。
有的认识,有旳甚至他们在老家那会儿本就不熟悉。
对方上门要提起某个中间人,他们才能联系上对方是谁家的后辈。
来京的理由多种多样。
有的是已经供出很有出息的娃,娃进京赶考来看看左家人。
有的是家里发生很大的难事,想让从他们那地方走出去的最有能耐的左家人,帮忙给拿个主意。大多数都是这种情况。
少数的才是来串门。
像是朱家人、罗家人,或是左春生的儿子儿媳们进京才叫来玩。
总之,甭管老家那面来的是谁,左家人都会热情招待。
因为他们本就是从底层上来的,深知对于某些人来讲,可能一辈子只来一次京城。
这仅有一次的记忆,可能会伴着那些人一辈子。
或许躺在炕上快不行时还在想:“俺这辈子还进过京嘞,见过大皇宫。俺左叔当时请俺吃了啥,走时还对俺挥了手。”
他们不想在那些老乡难忘的记忆中,留下瑕疵。
这也致使那些乡亲们在回乡后,彻头彻尾成了左家的宣传大使。
他们歌颂左家不忘本。
他们翘起大拇指夸赞:就该着左家成为钟鸣鼎食之家,这样的人品不发达才叫没天理。
并且还知道宣传让后代们多读书。
所以说,在时间这个长河中,有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可能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到许多人。
比方说,朱兴昌的大儿子朱旺就是个例子。
朱旺在成家立业后,其亲弟弟,以及朱兴平和朱兴安的儿子进京大小事宜都是由他来安排。根本用不着朱兴德这个叔叔再操心。
朱旺常挂在嘴边的原话:
“当年,要不是四叔将我带了出来,哪里会有我的今天。
所以弟弟们,哥也会尽所能去帮扶你们,只盼你们出息后在能力范围内,再去拉拔家里更多有上进心的兄弟们。只有这样,咱们这一大家子才会越来越兴旺。
这也是太祖在病重那段日子里,常对四叔和我嘱咐的话。”
朱老爷子是在到京第七年去世的。
那年,朱兴德和左小稻已有两子两女。
朱老爷子弥留之际,在最后一刻拉着朱兴德的手说:“别哭,德子,爷这一辈子有你这么个孙儿,极为、自豪!”
朱老爷子拼了命喊完这句话,就高兴地闭上了眼睛。
彼时朱兴德刚刚调入户部,荣任三品钱粮官。
而在十年中,朱兴德两鬓已见了白,他愣是为朝廷硬生生培养出近二十位能征善战的大将军。
如今哪一个出去,都是威名赫赫。
这不嘛,谢岩作为虎贲营统领,正犯愁地望着新征收上来的世家子们讽刺道:“难怪有那么句话叫作,自古寒门出贵子,从来纨绔少伟男。一天天的,啥也不是。”
合着他将朱兴德当年骂他们的话,全捡了起来。
弄的世家子们还在心里直纳闷,瞧谢将军这话说的,就好像他是寒门出身似的。
与此同时,把守朝廷最北面边境的带兵大将军,也就是皇后娘娘的那位亲弟弟也正在骂人道:
“你这里面裹着啥呢,啊?你到底是来享福的还是来保家卫国的。你还敢穿貂来,你咋不在城门外搭铺热炕呢。”
“军法处置,五十鞭。”
毕竟当年,朱兴德将军就是这么收拾他的。
抽了他五十鞭,差些当场收走他半条命,打那之后,使得他做下见貂皮就发憷的毛病。
皇后娘娘的弟弟想起这茬,忽然心生感慨。
他咧嘴笑了笑,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他望着京城方向心想:
朱头儿,你可能万万也猜不到,离开虎贲营后,我竟然最是想念您。
每次征战完,发现自己还活着时,尤甚。
——
许多许多年后。
游寒县书院。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此时正在讲台上说道:
“不日后,在座的诸位即将要下场科举。
这最后一课,我不再授业,打算传道育人,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从我们游寒县走出去的百年望族的故事。”
老人说到这里笑了笑,“看看,我这里才起个头,你们在下面就能道出姓氏。没错,我今日要讲的就是宣宗时期左家人的故事。”
老先生告诉下面的学子们,在宣宗时期,游寒县那时只是个村,后来才变成镇。
再到如今,这里成为人口众多的大县。
而在游寒村原址面朝寒山的方向,大家或许只知那里有个左家庙宇,百年间香火不断。
后人有去左家庙宇求子的,有去求姻缘的,但其实那里历经数年还立着一座碑,坐落于寒山悬崖峭壁之下,碑上刻有四字:酒洒河山。
这四字就是由左家探花郎出身的小女婿,后高居宰相之位的罗峻熙亲笔镌刻。
“说起这位青史留名的罗相,我知道在座的各位满是骄傲和自豪之情。
因为想必你们听过传言,说咱们这游寒县书院的许多珍贵书籍,都来自于那位罗大人捐赠。
但我今日不得不站出来澄清一句,并不是的。
据我所知,目下我们书院的书籍,只剩下一本是出自罗相赠与,还被咱们山长束之高阁,谁都不让看,说那是镇馆之宝。甚至整个州府,整个咱们北方地域的书院全加在一起,罗相留给后人的真迹,也不会超过三本。
且三本听说还都是农书。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还要那么传啊,这就要提:传承二字。”
老先生说到这里,面露动容:
“最开始,罗相在考取探花功名后,只是位在翰林院任职的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