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早就做好防守准备,朱怡成的进攻虽有火炮掩护,但奉化城内守军同样拥有火器,虽说绿营的火器比不上宁波方面的精良,可绿营毕竟占据了地理优势,这个时代的火器从战争角度来看往往防守更优于进攻。
攻城战一开始,宁波方面似乎进展顺利,可当攻城的兄弟们刚攀上城墙,在城头就冒出一整队火铳手,同时还有不少弓箭手。负责攻城的千户一看大呼不好,但此时撤回已根本就来不及了,听得一阵如爆竹般的枪声响起,同时还掺杂着接连不断的弓弦声,攀爬的义军此时是躲无可躲,有的人一声未吭就从城头跌落,而更多的人却带着惨呼声活活摔死在城下。
“开炮开炮”
见到此情景,千户双目赤红,顿时凌厉地大呼。而后面的炮队也没闲着,红『色』的炮焰升腾中,一颗颗炮子朝着城头飞去,但因为城上的守军并非是密集防守,再加上年羹尧早有准备,大炮给守军带来的威胁并不大。
千户连忙调来一组火枪队,再加弓箭手和城上的守军对『射』,企图掩护登城。可你来我往半个时辰,除双方各自付出些伤亡外,登城战没有丝毫进展。见此,朱怡成果断下令停止攻击。
“大都督,卑职无能,请大都督处罚。”满面是血的千户跪在朱怡成面前,神情悲切地自请处罚。仅仅一个时辰都不到的攻城战,他的部下就折损了四百多人,其中还有几个火铳手,要知道火铳手可是宁波军队的宝贝,损失如此大,却连奉化城头都未登上。
“拖下去,二十军棍”朱怡成面无表情地说道,千户顿时心头一松,连忙磕头谢过,不一会儿帐外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大都督,让我上吧”此时,另外一个千户主动请求道,见朱怡成向他看来,他连忙道“我部可以用木盾为掩护,火炮『射』击中逐次登城,只要兄弟们攀上城头,两军直接交接,这清狗就没花招了,大都督,派我上吧”
朱怡成考虑了一下,虽说他觉得这种方式可能有用但效果不会太大,何况之前的攻城战也不是没有掩护,不一样败了下来不过,这时候大军的士气不能泄,再加上朱怡成也想看看奉化的承受能力,所以他很快就同意了这千户的请求。
攻城战继续开始,在新的攻城指挥中,宁波义军明显调整了进攻节奏,就连支援的火炮也不再是之前那样简单地对城头直接轰击,而是采取定点炮击的方式。
这样一来,效果的确比之前好了许多,可是城上的清军稍一吃亏后也立即进行了调整,你来我往整整一个多时辰,战局胶着并没任何进展,朱怡成见进攻的千人队已疲乏下令撤下这支队伍另换新队继续,企图用车轮战拿下城头,可惜的是年羹尧同样也有准备,城内的生力军论此进行替换防守,这场攻城战从早上打到傍晚,这才结束。
“抚台,今日为何不让城外兵力出动”在奉化城内,杨勖忍不住问道,今天这一战他是打的筋疲力尽,城外的反贼攻势是一浪接着一浪,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不断抽调生力军进行替换的话,恐怕他就要顶不住了。
“时机未到。”年羹尧面无表情地说道,杨勖还想再问,可见年羹尧那张冷冰冰的脸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城外埋伏的吴升不仅是年羹尧守城的资本,更是他以守为攻的重要棋子,另外,吴升还要负责监视台州方面的任务,一旦台州部队回援,奉化就成了南北夹击的姿态,他年羹尧不能不防。
何况,今天之战虽然清军占了些便宜,从伤亡来比宁波方面要大许多,可从实际战况来看,宁波方面的确军力强悍,而且指挥有度,攻城应对也井井有条。此时,宁波方面收兵没有丝毫混『乱』,再加上朱怡成用兵谨慎,摆在大军两侧的部队丝毫未动,如这时动用城外部队非但起不到效果,反而会让对方有所警惕。
“这个洪强,不好对付呀。”年羹尧心中如此叹道,同时更对朱怡成起了好奇之心。之前他就怀疑洪强就是朱怡成,如今更感兴趣了,如果此战过后能生擒朱怡成,他年羹尧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个人。
在奉化城北的大营,朱怡成同样对目前这个局面有些无奈,攻城一日毫无进展,这让他认识到奉化是不那么容易夺回的。其实,在出兵之前朱怡成就知道这仗不好打,一来对方是年羹尧,二来奉化丢失导致宁波方面只能和年羹尧打攻守战,从而失去了战术的灵活运用。
今日一战,宁波方面伤亡高达二千余人,至于奉化城内伤亡初步预计也有一千多人,这些伤亡对于朱怡成来说虽能承受,可关键还在于奉化卡在宁波和台州之间,如果不尽快夺回奉化打通和台州的道路,那么台州一旦有变就危急了。
“大都督马将军来信”正当朱怡成沉思的时候,亲兵急急来报。
“呈上来快”朱怡成顿时打起精神,很快一封由飞鸽送来的信就到了他手中,打开细看,朱怡成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马功成在奉化丢失后接到消息立即调兵返回台州,同时严密监视福建方面的动静。果然不出所料,仅仅一日过后,福建的殷化行就有了动作,闽浙总督府调动浙江一个镇,福建一个半镇,再加督标营总兵力高达近三万人马由两个方向朝台州扑来,此时,清军兵锋已到台州不足五十里的地方,台州大战在即。
台州虽然有重兵把守,还有部分水师协助,可目前由于宁波水师的主力都在苏松一带,更因为苏松战场的紧要水师需要保证对董大山的支援和协助,同时随时负责运输任务,暂时无法撤回。所以在台州的水师只是很小一部分,其战舰无论规模还是火力都不怎么样。
福建出兵,不仅有陆军,还有水师。不要忘记施世骠的福建水师主力虽落入朱怡成之手,可在厦门基地福建水师依旧还有部分尚在,如宁波水师主力在,这支残破的福建水师是根本不堪一击,但如今宁波水师远在苏松,殷化行把这支一直龟缩在厦门的福建水师残部拿出来的用意就很明显了。
以水师对水师,两支水师同出福建水师,无论规模和装备包括战术等都基本相当,清军就算不求胜也足以牵制住在台州的水师战舰,使其无法协助台州进行防守。
没了水师协助,以台州的兵力要对付来势汹汹的殷化行就显得有些吃力了,虽然马功成在信中告诉朱怡成他有信心守住台州城,可朱怡成却不那么乐观,如果短期守台州他相信马功成是没有问题的,但现在水陆两路都被切断,以台州的物资长期防守难度相当大。
本来,朱怡成是打算调部分台州兵力南北夹击奉化,而现在这个想法落空了。非但如此,他还得尽快打通道路,以援救台州,但拦在自己面前的奉化城却一时间没有办法,难道非得把苏松主力全部调回来才行么
这个念头刚起,朱怡成就强行把它按了回去。把苏松主力调回来固然可以解现在的局,但是这么做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一旦苏松主力调回,先不说董大山这么多人马一时间根本无法撤回,前后起码得半个多月时间,在这半个月内先不说奉化和台州会怎么样,就说苏松战场吧,大军回撤必然会导致部队混『乱』,而且是由于回援也会造成部队中惶恐不安的情绪出现从而士气低落。
这时候,假如苏松的清军趁势反攻,先不说之前大好局面会一朝丢失,弄不好就是全军崩溃。
而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朱怡成简直不敢想象,所以在苏松的董大山部绝对不能回撤,非但如此还得稳扎稳打按之前方略不断消灭清军力量,这才能使宁波大本营更加稳固。
王东的水师也是如此,如没有水师的配合,董大山在苏松就不可能进退自如,再加上水师驻扎崇明又要监控江北的清军动向和封锁长江航道,其责任一样重大。
那么,眼下最重要的依旧是奉化,奉化现在就是整个战局的关键所在,只要拿下奉化一切难题全部迎刃而解。可现在奉化却不好打,今天整整一日的攻城足以表明年羹尧的本领,他明显就是要以奉化作为拦路虎挡住朱怡成的去路,只要他守住奉化城一天,那么台州就危急一日,这对朱怡成来讲是极为不利的。
另外,朱怡成对于奉化守军的数量早就得知,这还要靠潘老大手下的人的消息,在他看来年羹尧绝对不是只守不攻的人,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一直挨打,况且年羹尧既然做出了偷袭奉化,又配合殷化行北攻台州的如此战略,他难道就只守一城就能满足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