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这样?”
“当然是真的。那辰光,用不着我朱延北跑到别人面前去轧头寸,别人要跑到福佑来求情,要我帮帮他们的忙。患难之中见朋友。我不会给人太难看,只要手头宽裕,轧点头寸,我一定答应的。希望你们的手也松一点。”朱延北望了大家一眼。
夏福接上去说:
“我没问题。我晓得轧头寸的苦处的。”
“你,我晓得。”朱延北转过来望着王立,说,“主要是你。”
“只要经理同意,我照付。”
“那就好了……”
朱延北话没说完,马丽琳用勺子敲了敲咖啡杯子,笑嘻嘻地说:
“你们谈话把点心都忘记吃了,咖啡也要冷了。吃点再谈吧,延年。”
“好。”
朱延北首先吃了,大家都吃了。王立想到福佑的前途不禁心里开朗了。假如朱经理的话都实现,那目前这点困难也不算啥。他兴奋地把奶油蛋糕吃下去,一口把一杯咖啡喝得干干净净。朱延北接着说:
“福佑这个字号要靠大家出力,大家的认识和我一致,事体就好办了。我办福佑抱着一个宗旨:有事和大家商量。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福佑好,大家好;福佑不好,大家不好。大家在福佑吃苦熬夜,我是晓得的。大家待遇很低,我也是晓得的。等福佑生意做好点,大家都应该加薪。加多少,我们再商量。不消说,在座几位应该多加一点。你们出力多受苦多,这一点我心里明白。”
夏福听到“加薪”两个字,心里立刻跳了一下。加薪,夏福加多少呢?那以后生活可以过得更好一点了。他对朱延北说:
“我们出力是应该的,不算啥。”
“出力多应该酬劳多。”朱延北注视着夏福说,“福佑的前途远大是肯定的,只是目前的困难要度过才好。福佑也不是我朱延北一个人的,是大家的。我不过顶个名,多负一些责任罢了。”
王立不解地望着朱延北:朱延北为啥说这一番话呢?仿佛王立、夏福都变成福佑药房的股东似的。王立有点困惑了。朱延北眼睛一转动,不急不忙地说:
“目前头寸也紧,希望大家帮帮忙。”
夏福以为目前头寸紧,要迟发个把月的薪水,他迎合地说:
“那没有问题,只要经理言一声,我们没有不效力的。就是迟发两个月的薪水也没啥关系。大家说,是吧?”夏福把眼光向大家一扫,大家不置可否。
王立的眼光里却露出怀疑的神情,因为他知道发这个月的薪水是没问题的。他不信朱延北是为了这点小数目请大家来商量。果然朱延北开口了:
“薪水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按时发。同仁家里有啥急事,要多支点薪水也可以。福佑哪能困难也不能迟发大家的薪水,宁愿我自己节省一点,也要按时发。”那是的,”马丽琳在一旁帮腔道,“延年在家里经常惦记大家的薪水。别的账可以拖延几天,这个,他总是早就预备好了。”
“丽琳经常提醒我这桩事体。”朱延北指着马丽琳对大家说,“她也是我们福佑的股东哩。”
夏福马上巴结地说:
“今后要叫你马经理哪。”
马丽琳谦虚地站起来说:
“不敢当,不敢当。我给你们加点咖啡来……”
她得意地走去,橐橐的高跟皮鞋声一直响到后面的灶披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