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理他?人家现在可抖哪,当上工会头目了。你没看见他那股神气呢,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走起路来一摇二摆,把谁也不放在眼里!”
“哦?”她没想到王立变得这么快。
“唔。王立现在变成一个小头目了,伙计都听他的话,成了他手下的人,一心要反对我哩。”
“他再神气,还是你的伙计。你不管怎么说,总是老板。天下伙计总要听老板的。”她想自己在百乐门当舞女的辰光,只要舞女大班一句话,没有一个舞女不听的。王立一定会听朱延北的。
“啥伙计老板,人家才不听这一套哩。”
“不听,不怕开除他?你别理王立。他能有多大作为?”
“嘿,你别瞧不起他,现在他把店里的人都抓在手里,整天不做别的,一门心思找材料,要检举我!”
“你怕他检举吗?”
“我?”他心头一愣。她这句话问得突兀。福佑药房的事她始终不大清楚,她认为福佑是一个殷实而又发达的药房。他当然不能告诉她福佑药房的一本账就在王立的肚子里。比王立知道更详细的是夏福。这次职工会议夏福虽说没有跟着瞎嚷嚷,但是王立一带头,别的人就很难说,谁也不能打保票。必须先抓住王立,才能稳住叶积善和夏福这班人。他不能把这些事告诉她,漫不经心地说:“我怕他检举?那不是笑话!”
“那你让他检举去好了,何必担这份心事!”
“你讲的倒轻巧,王立这些人,抓住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加酱油加醋,谁知道他乱编乱说啥。政府听到了,可能信以为真,还有抗战军队,听到检举更可能抓住我的毛病不放,这么一来,可就完了,啥都完了。”
他又低低叹息了一声,然后把头慢慢低下去。他面前烟灰碟里的那支香烟已经烧光了,留下一条烟灰。咖啡的香气早已散尽,杯子也凉了。太阳已经西下,窗外的阳光很黯淡。楼下对面人家的灶披间里传来切菜的声音,在准备做晚饭了。
她了解到今天朱延北为啥这样心情沉重。她也感到事体不妙。福佑药房出事,和她脱不了干系。早几天朱延北不是当着伙计的面,说她也是一个股东哩。说真的,她手里的一点私蓄,通过朱延北的手早投资到福佑了。
“能够挽回吗?”
“挽回?”
“唔,不能眼睁睁看着福佑垮了!”
“当然,我也不甘心让福佑葬送在王立的手里!”
“你的办法不是多得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