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发低头没说话。
到家后,一进门,便见菊香站在堂屋上。
逸发走上石阶,菊香叹口气道:“凤凰回来,这一下可该安静了。”
回头又问玉屏道:“是不是跑到那里去?”
玉屏笑着点点头。
菊香盯了逸发一眼,说道:“你这小鬼真灵通,怎么就知道她回来了呢?”
“我是探梅去的,想不到碰着她……”
“这话你可别给你妹妹知道,说不定又是一场麻烦,快进去罢,就说上街去买东西回来就好了。”
逸发来到管姑娘屋里,管青一看见他进来便低着头望到床后。
逸发在床沿坐下,笑道:“好好的怎么又生起气来了,刚才不是你让我出去的么?”
管姑娘回过头来,嘟着小嘴巴道:“我不会叫你去这大半天呀!”
“我到街上走走,在一家书店里看见几张好画,入了神多留了一刻。因为这一点事生气,真是何苦……”
管姑娘听了,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又不曾把你绑在家里,你只不该一离开就把人家忘了。”
说着觉得这句话说得太亲热了,腮上冒起两片红云,把头藏到被里去。
在黄昏时候,管姑娘吃了药安静地睡着了。
菊香悄悄地把逸发拉到屋里问道:“表弟,你早上怎么想跑到华家去呢?”
“我原是瞎走瞎撞,哪里是成心?我也想不到她在家。”
“这可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别的且不说,我问你,你看她倒底怎样?”
“我就不明白你的话,什么怎么样不怎么样呢?”
“呸,别和我假撇清,你好好地说她标致不标致?好不好?”
“她那样的美人胎子,还敢说她不标致么?我可比她是一种花草……”
“什么花?”
“这种花开时异常鲜艳,叶子如同韭菜,花作紫蓝色,一大半似兰花,一大半似马拦头。花虽可爱,性则奇烈。
亲闻此花,使人大笑不止,她能沉醉人的脑髓,麻木人的神经……你想华盛婉她那个模样儿,说笑时带着冶烈的丰度,把她比这一种花,你敢说不对吗?”
说着,逸发抚掌大笑。
菊香抿抿嘴道:“我的少爷,你仅仅是见过一面,就这样看得清观得明更说得透彻了?可是,你别把管妹妹气死了啊!”
逸发呆了一呆道:“表嫂,我的心敢说没有一点杂念,我不过因为她有一身能耐,想和她多聊聊。表嫂,实话告诉你,一个人总是喜欢和自己有同好的人,我秉赋健强,冲龄习武,闯荡大江南北,不曾见过一个真的明白技击的女子。
听前辈说,武术最怕僧人妇人,这种人常常有绝顶的技艺。华盛婉这位姑娘,可以说是我心眼中一向物色未得的女子,我很愿意和她接近。表嫂,妹妹面前你总要替我包容一些,并不是我怕她,其实她和我不能说有什么密切关系。
不过她的心,我是明白的。现在她在病中,当然我要多体贴她一点,表嫂,你说我的话对不对?”
逸发说完了这一篇话,把一个菊香听得呆若木鸡,她想:痴心女子负心汉,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呀!
管妹妹一心在他身上,他却若即若离地说了这些话,看他这样子,分明是对华家女孩子有些意思了……
想到这里,心里实在替管青抱怨,冷笑一声说:“你的事,我不该管,也不敢管,只要你不把管妹妹送掉了性命,我就感激不尽了。”
逸发脸上一红,低低说道:“嫂嫂,我不是说过,我是没有一点杂念的么,千万不要误会了我。”
菊香道:“这些话不用说,言为心声,我有什么不明白?管妹妹人忒聪明了,身体不结实,怕不是有福寿的人,一定要求你成就姻缘,我也替你感到缺憾。可是让我睁着两眼看你把她抛弃,我这方寸的心……”
停了停菊香又说:“你和华盛婉果然是良金美玉,一双好合。不过,管妹妹幼遭家难,寄人篱下,天幸逢着了一个你,我总希望她后半世拨云见日。可是……,她……她太凄惨了啊!”
菊香说到这里,忍不住两目抛珠,遍身颤抖起来。
逸发急忙分辩道:“嫂嫂,你何至这样呆,你怎能把我派定了这样罪过?我和管妹妹总共也只有个把月的交往,我岂肯见了新的忘了熟的?就算说我看中了华姑娘,也未见得她一定也看中了我呢?”
菊香拍着两手道:“她是一个落难的女子,遇着你这个鸟中鸾凤,马中骐骥的公子哥儿,她有什么不愿意?不如意的事常bā • jiǔ,并生瑜亮,我还有什么可说?”说着,一抹头往后面去了。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