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师爷抬头看了他们两眼,抢一步先向海南作了一揖,笑道:“孝廉公一向都好吧?”
一转身又揖着吴逸发道:“久仰吴爷大名,今天幸会了!”说着,哈哈一笑。
海南、逸发,抱拳含笑,让他到堂屋坐下。
这位王师爷,生得五短身材,四十左右年纪,短眉毛,三角眼,掩口鼠须,满脸狡猾。
逸发看了,心里便不高兴,懒懒地问道:“老夫子大驾见临,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下问呢?”
王师爷笑道:“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慕名日久,特来请安的。”
说着,又站起来拱拱手儿,笑问:“请问,吴爷是昨儿回来的么?不知道一行还有几个朋友?”
逸发愕然,不知所谓。
海南急忙笑道:“我这兄长昨儿下午刚到家,只带了我嫂子一人,并没有带多少人。”
王师爷笑笑:“不瞒孝廉公,昨晚张家闹了命案,县尊一早过去勘看,在死者张安道床上捡出一张名片,上面是吴爷的名字。
县尊很明白吴爷是个正派公子,断不至有什么不好行为,这怕是哪一伙强盗弄的诡计!想陷害吴爷。所以特派兄弟造府请教吴爷看看,平日有什么仇人没有。县尊他听说吴爷有一身武艺。他十分希望吴爷肯出来帮他一些忙,把案情办个水落石出。他说:这桩案件,很关系吴爷的声名,想来吴爷一定是肯助一臂之力的。”
吴逸发大怒,跳起身,冷笑道:“这样说,我倒感激得很。不过刚才老夫子问兄弟带来几个朋友,看来县尊大人就未必能够放过我吴逸发吧!”
王师爷欠身伸手拦着逸发坐下,笑道:“吴爷你老不要生气,县尊绝对是精明不过的,如果他有些怀疑吴爷,他就不会派兄弟过来了!至于问吴爷带几位朋友,这却有点道理。”
海南冷然笑道:“你说,你说!”
王师爷把手中的合扇拍了大腿一下,一晃脑袋,微笑道:“县尊在张家检出那一张名片时,贾捕快站在一边回说,有人看见吴爷昨天中午匹马由万松岗进城,紧跟着又有十多个外地人鱼贯着过去。
这看见的当然也是衙门里的做公的,他觉得那十几个汉子,神色不对,过去一问,里面却有吴爷的两名挑夫。
这个人公事上太马虎,他以为那些人全是吴爷的随从,再也不问一个清楚,便让他进城来。县尊明知道这叫做龙蛇混杂,无非是匪徒的诡计,但不能不来问吴爷一声……”
逸发听到这里,忍不住冷笑道:“好一个贤明的父母官,他也知道吴逸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告诉他,逸发不愁吃,不愁穿,钱也有。二来和张安道并没有什么冤仇,若说我吴逸发会干出抢杀勾当,这只怕三尺童子都未必相信。”
逸发接着又说:“实话说,昨天我回来的时候,那松岗里,却的确有十多个匪徒全是外地人。但我认得同他们一起的有赵云起的爪牙,何县尊果然想替地方办事,不用来石家问三问四,只要他敢……”
逸发说到这里,海南急忙抢着说道:“我这哥哥年纪轻,说话没有分寸,请老夫子多多原谅他。若说他这一次回来,一共只带两名挑夫,前一刻刚刚打发他们回去,不信的话,我可以马上派人赶他们回来,当着老夫子面前问个仔细。
至于我这结拜兄长这一次回来的原因,那是要为寻找书香楼丢失藏书尽力,他只是顺道来看看我,一两天他就要赶去办他的事情了。”
逸发笑道:“哥哥,这些话不用说,只要何县尊能够破除情面,敢办赵云起,我绝对帮他的忙,替张家报仇,替真定县除害,我吴逸发无妨尽点义务!”
王师爷听了,面上微微有些异样,但他马上便拿定颜色笑道:“吴爷急公好义,真是难得……很好,那么就请吴爷一块上县里去,和县尊商量一个办法罢!”
海南猛吃一惊,正要把话阻拦,却不料逸发已满口答应。
海南只得笑道:“老夫子,还是先请一步,我和兄长倒有些事得讨论一下,等会一定让他拜谒何县尊去。”
王师爷转了一会眼珠,便站起身笑道:“那也好,我回去告诉县尊一声,下午我们恭候吴爷的大驾!”
说着,一拱手儿,便告辞去了。
这里海南送走了王师爷,进来便着实的埋怨逸发,不该多管闲事。
逸发笑道:“想一个何文荣,他也奈何我不得,这一案我们倒要看看他怎么办,好就好,不好我也不会饶过他。”
海南深知道逸发的脾气,他说得到,也就办得到,眼看他那一个决绝的样子,只急得通身是汗。
他说破唇皮,劝逸发托病在家,不要往见何文荣,无奈逸发坚执不听,劝得愈紧,逸发火气愈大。海南也只得罢了。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