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超止住他道:“因你对我作揖,我的手不能回礼,所以向你点头。这也只怪你们管地方公事的,太能把公款装进自己腰包了,了,才有这惊吓到你们头上来!”
许全泰见屋瓦不掉了,半晌方敢放下手,说道:“我们这一保内,自从年老爹搬来后,管地方公事的人,哪一个敢把公款装进自己腰包。不知好汉的话,从何说起?”
蒋超笑道:“既是没人敢吞公款,为什么公所的房屋,造得这么不牢实,房柱上连一个小偷都捆缚不了咧?”
许全泰也笑了,凑过来解蒋超手上的绳索。
蒋超连连摇头:“不要解,不要解!”话未说完,瓦又掉下来好几片。
许全泰连忙缩手问:“怎么不解?”
蒋超道:“你们在地方上当绅士的人,连‘捉贼容易放贼难’的这句话,都不懂得么?那有这么糊里糊涂开释的道理?”
许全泰问:“依好汉要怎生开释呢?”
蒋超笑道:“是贼应该办贼!不是贼应办诬告!怎麽就这么开释呢?”
许全泰心里好笑,暗想:你分明穿着一条女裤在身上,难道还可说不是个贼?不过你仗着有本领,让人如何能把你做贼办?现今马马虎虎的开释你,你倒放起刁来,硬要人说你不是贼!也罢!你一来仗着自己有本领,我们奈何你不了!二来仗着是来看年老爹的,我们也不敢得罪!好,好,算是你厉害!
许全泰想罢,笑说:“我早已说了,我们都是肉眼,不识英雄!现今谁还说你是贼咧?这诬告的罪,不待你说,东家知道了,必然重办!”
许全泰正在这里说着,忽听得外面一阵欢呼之声,都喊:“好了,年老爹来了!”
许全泰即撇了蒋超,慌忙往门外跑。
蒋超回头一看,只见那些乡绅,簇拥着一个身材矮小得和十来岁小孩一般的老头儿进来。他鬓发漆黑,若不是皮肤露出苍老的样子来,谁也得说那人不过四十岁上下。他穿着一身金黄色的葛布衫裤,左手提一根二尺多长黑中透亮的旱烟管,有大拇指粗细;估量那旱烟管,必是纯钢打就,加上了一层退光漆,提在手中,似觉有些儿分两!右手握着一把极大的蒲扇,像他这么小小的身材,足够当一把雨伞用!
蒋超一见年岁丰进门,即仰天大呼:“我久闻年老英雄大名,不惮路远前来拜访!那知道年老英雄的庄客们欺负外路人的本领真大,竟将我绳捆索绑在这里!这难道就是年老英雄待客之道吗?”
年岁丰听了,哈哈大笑。走过来,伸手往屋柱上一抹,绑发丝线和绑手的绳索,登时如被快刀割断!
蒋超大吃一惊!不由得两膝一屈,拜了下去道:“弟子今日才求见得师傅了!”捣蒜似的一连叩了四个头。
年岁丰忙双手搀住,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请快起来,同去寒舍,此地真不是待客之所!”蒋超立起身。同到年岁丰家里。
蒋超向年岁丰讲了拿裤子的原因。年岁丰哈哈一笑,说:“此等小事,何足挂齿。”吩咐家人拿裤子给蒋超穿了;将拿来的女裤,还了年岁丰的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