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超又作了一揖,还想说话,那同行的人笑道:“陈老师不收徒弟,尊驾请吧。”因见太极陈很生气,那人便劝蒋超回去,有事可以登门拜访,不可以在半道上挡着说话,这太不像样子,又说年轻人不懂事,劝太极陈不要计较,两个人一同走了。
蒋超眼看两人走远,心想:“他同着人呢,自然有事。我应该看他一个人独行时,再面求他。”
蒋超毫不泄气的依然天天到南横街等候。半月功夫,连遇见几次。不是同着朋友,就是带着女眷,蒋超未敢上前。
于是到了最末这一次了,时当下晚,太极陈悠然自得的出了家门,那意思是出来散步。蒋超认为机缘难再,从后边溜了过来,一躬到地道:“老师傅!”
太极陈悠然一侧身,立刻展开了身法,不想一回头看时,还是那个登门献贽,挥之不去的年轻讨厌鬼!
陈永平按捺不住了,苍髯喷张,双睛怒睁,喝叱道:“蒋兄,你这可是无理取闹了!你怎么还麻烦?我已再一再二地告诉了你,我决不收徒弟,你尽日在我们前徘徊,你打算怎么样?你安着什么心?”
蒋超仍是捺着性子,把自己下决心,慕名投师,不得着绝艺,无颜再见亲友的话,恳切的说了一番,最后道:“弟子是打点一片血诚来的,决不想再回家,再投别人。就是死在陈家沟,也要叩求……”
陈永平这一怒非同小可:“好个蒋超,竟敢拿出讹人的架式来强拜老师了!”厉声道:“告诉你了,我就是不收徒弟,我就是不爱收徒弟,你还能赖给我不成!”
蒋超卑词央告道:“老师傅,你老人家行行好吧,老师傅门下已然有好几位高徒,老师傅收别人是收,收我也是收,何在乎弟子一人呢?而且弟子又不是不肯向学……”
蒋超未加思索说出了这句,那知竟把太极陈触怒更甚!太极陈霍地转身,直抢到蒋超面前,指着鼻子骂道:“你这人太罗嗦了,拜师收徒,是两厢情愿的事情,哪有你这么不识趣的硬来逼人!我不错,有门徒弟子,我愿意收,我就不收你,你能把我怎样?我收徒弟要收个好的,第一要知道尊师敬业,不死缠人,要有眼色的人,死吃白赖的无赖汉,越赖我,我越偏不收!告诉你,江湖上什么匪类都有,知道我有两下子,恨不得磕头礼拜的向我讨换高招,我知道安着什么心?卑词厚礼的学了去,转脸就去为非作歹,我老头子岂能上当?你老兄弟为人,我也打听过一二,你说什么,我也不敢收你。你想麻烦腻了我,我就收你了,你那是错想。给我走开!你要是不服气,想跟我老头子较量较量,我倒愿意奉陪。把你那打人的本领,再拿出来施展施展,我老头子这两根穷骨头或许能挨你两下!”两眼注定蒋超,双臂一张,喝道:“你说,你打算怎么样!你走开不走开!”
蒋超这才知太极陈耳边谗言已深,拜师之望绝无挽回余地了,也不禁勾动了少年无名之火,也厉声说道:“陈老师,你也拒人太甚了!我姓蒋的不过慕名已久,抱着一片热诚,前来投师习武,我安着什么坏心让你看破了?不错,我曾经因为抱不平,得罪了你一个徒弟。那个姓方的在闹市上骑驴飞跑,踏碎了人家磁器,饶不赔钱,反殴打小贩,我看着不平,一时多事,出头劝解,你那徒弟连劝架的全打了。我姓蒋的为人有什么不好,教你打听出来了?不过是这件事呀!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拜师还拜出错来不成?我这是抬举你,拿你当武林前辈,你却跟我一个后生小孩子要较量较量。我自然打不过你,你是创太极拳派的名家,我姓蒋的是无名之辈,年纪轻,没本事。你要打请你打,你徒弟还打我呢;你打我,我更得挨着!太极陈,陈老师,我现在诚然不是你的对手。太极陈,你休要小看人,我此去一定要另访名师,苦学绝艺;十年以后,我要不来找你,誓不为人!”
说罢,愤然转身,却又回头道:“十年后的今日,咱们再图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