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和这些人交了朋友?”
“恰恰相反。我的一位旧识因他们而丧命,我来加瓦什为他收尸。遇到圣骑士长阁下可不在我的计划中。”
“来蒙斯·希欧多尔说的是实话。”恶魔领主告诉他,“‘夜焰,桑明纳是议会的目标。代行者想要获得筹码,以续接与尹文婕琳的盟约。”
除此之外,他还是蒂卡波等待的人。但尤利尔很清楚,她的心情在议会或秘密结社眼中,实在微不足道。“他还活着吗?”
“取决于你。”
“恐怕我没那么大能耐。”尤利尔防卫性地说,“不可能替你们扭转局面。”
“匕首或长枪。但总有你能干的事。”
什么意思?尤利尔皱眉:“我不明白,大人。”
黑骑士用行动回答了他。一扇白骨交织的门扉在他面前洞开,门后泛起明亮的波纹。尤利尔看到街巷和旗帜的轮廓,一辆转着轮子的马车碾过石板。他眯起眼,以适应属于人世的微光。
“……那后面是什么?”学徒忽然心如擂鼓。
“另一个加瓦什。”
不。绝不是。尤利尔能感受到奇妙的联系,那扇门似乎在向他招手,要通往世人不得见的天地。地狱绝非如此光景。“你要我到那儿去?”
“你可以留下。”黑骑士说,“但真正的‘夜焰,并不在地狱里。没准过上一阵子,你会等到他的灵魂。等待。尤利尔。继续等。”话音未落,他业已跨入门内。
……
代行者传唤他时,侍从刚刚送来一身华丽的白袍:一圈圈丝线荆棘悬挂着闪亮的金叶,小臂到领口绣有无数太阳,最内层则是冰凉的绸缎。
“我需要洗礼。”来蒙斯没碰那件新衣服。
“代行者冕下自有考量,大人,请跟我来吧。”
于是来蒙斯换上白袍,赤手空拳地走在神官身后。经过校场时,教习带着一帮半大男孩朝他敬礼,神官和圣骑士也点头招呼,可来蒙斯没有盔甲在身、圣剑在手,在注视下觉得浑身不自在,连透过树叶的阳光都稍显凉意。一切恍如隔世。
抵达教堂时,代行者将手伸进
盛放圣水的洗礼池中,双目紧闭,他的学徒、神官长阿拉贝拉·瑞茜侍立在旁。这女孩看起来端庄沉静,但眼神却牢牢盯在池中的圣剑杜兰达尔上,直到来蒙斯进来也没移开半分。….
代行者睁开眼睛。“很久没见到你穿长袍了,希欧多尔阁下。”
“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冕下。因此在入睡前褪去了盔甲。”提起梦境,来蒙斯很不安。
“露西亚于白日降下神谕,但在夜晚,她依旧能给予我们指引。”代行者停顿片刻,“不过长夜难明,需借助信使传递她的意愿。苍穹之塔提供了相应手段,以作为盟约的附带。你感觉如何?”
“我深入了沉沦位面加瓦什,寻常夜之民不能察觉。但死者之国有独特的规则,必须仔细观察、切身体验,将每个亡灵之城的底细了解透彻,方能无声地融入它们。”
“一通绕不开的水磨工夫。”代行者不快地皱眉,“我们没有太多时间。闪烁之池能这么干,全赖他们的漫长寿命和诺克斯的平稳局势。不行。这法子无需再考虑了。”
“我也没能找到女王的夜莺。”
“不是你的错。”代行者表示。令人惊讶的是,他的话里有种宽容。“不必为此介怀,来蒙斯。你已做得很好,即便我亲自去,也不可能在一大堆骨头里捞出新死的人。当然,我希望他活着,但恐怕这很难。”
圣骑士长到加瓦什已不可想象。耶瑟拉主教暗示他放弃,枢机主教们均表示不赞成此行,是来蒙斯执意前往。但若换成代行者冕下,他本人也会极力阻止。“没有那夜莺,女王不会松口。”
“她怎样也不会松口。”代行者哼了一声,“这女人要求的可不是同族,而是到手的利益。”
“守誓者联盟一向富有……”
“联盟以她为首,却仍保持着古老的制度,其他神秘种族也不会给闪烁之池上贡。说到底,这些西塔早已忘却了女神信条,不愿掺和猎魔运动。”
“秘密结社一直是全体秩序生灵的敌人。”来蒙斯说,“闪烁之池在结社折损了许多猎手,西塔更是与亡灵仇恨深种,不可化解。”
“是啊,他们不可能凑到一块儿,穿一条裤子。”代行者嘲弄,“但作为咱们的战友,光之女王就像秋天的落叶一般可靠。仇敌当然要消灭,可……由谁来呢?”
来蒙斯从没去过闪烁之池,无从得知尹文捷琳的想法。这位圣者不像先知和巫首,她并不常年在诺克斯出没,只待在远离世界的元素疆域中。据说那里物资极其丰富,而与之相对的是西塔们对此毫无欲求。这些元素生命不需要食物饮水,不需要争权夺利,每日无所事事得靠自杀找乐子,而他们其实也没有死亡概念。
他曾非常疑惑,露西亚创造西塔干嘛呢?后来才明白这个神秘种族诞生的全部原因或许就是为了让凡人见识女神天国中的盛景。
“恶魔乃秩序之敌。”来蒙斯说,“西塔不能置身事外。若露西亚在世,绝不会任由她创造的生灵对邪恶视若不见。”….
代行者将手抽出水池,“算了,她还是别在为好。”他转过身。“这世上没人能完美,失败乃家常便饭,是凡人的一部分。西塔虽是神灵造物,终究也不是神。我给了你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切结果都是理所应当。”
“布列斯的仪式……”
光辉议会的代行者冕下一挥手,熔金般的池水洒在衣襟。他示意来蒙斯停下,圣骑士长照做了。
接着,康尼利维斯·辛德克·克来斯特以一种罕见的平和口吻,耐心地给出解释:“你得分清楚,闪烁之池降临是守誓者联盟的意愿,是商队的使命,不是议会的计划。我们派你随行已是仁至义尽,那西塔却将责任推到议会头上。没错,这桩事对联盟和我们大有好处,神秘领域也能早些备战,百利无一害……但光之女王完全可以为个人
观点而拒绝。她是在世的圣者。说实话,她爱怎样就怎样。横竖我是管不到她头上。”
她也管不到我头上。“我明白了,冕下。”
“你比你的前任变通一些。”代行者叹道,“爱德格总是想要跟我争论,柯西恩很受不了他。”他眯起眼,额头的皱纹一下子增加了许多。“结果这么多年过去,爱德格变得圆滑,柯西恩则反受圣裁判所的事务影响,逐渐计较起来了。安利尼与他同为神官出身,他们曾有许多相似之处……”
“导师。”阿拉贝拉开口,“真要在这关头怀念过去吗?况且微光领主应该出身于‘无星之夜,罢。”
“恶魔结社是背叛者的组织,毫无底蕴可言。光之女王认定安利尼是恶魔的夜莺,她根本不了解议会。你什么也不懂,瑞茜。”代行者哼了一声,“但你的提醒很到位:咱们没时间耗在闲聊上。来蒙斯,你的洗礼由我主持,上来吧。”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冕下。请给我指引。”
“不会是问这姑娘干嘛在这儿吧?我可答不上来,反正她不会是来看望我的。”代行者向来没有丝毫笑容,即便在他心情悠闲的时候。“问吧。”
“为什么你要给我完不成的使命,冕下?”来蒙斯想知道。
“费时又费力,是不是?梦境技术也并非完美……但非这样不可。宝剑仍需烈火淬炼。”他一指水池,圣剑杜兰达尔正在圣水中静静修养,裂纹充斥着火焰般的辉光。“不过嘛,你是血肉之躯,没法轻易过火,我们只好出此下策。”
“在梦中,我的行为很有些出格。”来蒙斯坦白,“这是不是说明,有朝一日我会变成那副模样?”
“人都是会改变的,甚至时刻都在改变。你会想起十年前的自己,你曾有过的犹豫,动摇,它们可能仍然存在,但不足以影响你。”代行者回答,“作为露西亚在人间的圣骑士,人们对你抱有不合情理的期望,凡人存有的疑虑虽是正常,于你却是负累。”
光明的雨露从天而降,随言语一同浸湿衣袍。来蒙斯没有思索,感受着片刻的宁静。他在洗礼中重回人间,却将某些事物留在过去,留在加瓦什。这是种奇妙的体验,他仿佛失去了一部分重量。
然而,如同杜兰达尔一般,又有某些神圣的事物逐渐填补了他的残缺。
“你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场幻梦,来蒙斯。死者有天国地狱可去,愿诸神公正地裁判他们。活人在水深火热之中求存,正需要某人来解救。”
来蒙斯沉默以对。
“我不会说这担子对你来说太重,来蒙斯·希欧多尔阁下,我自认为了解你。”代行者将湿润的手掌搭在他的肩头,仿佛那是一柄……责任的权杖。“毫无疑问,这是个难以完成的任务,一场没有终点的使命,却正如你先前所经历的旅程。你能胜任它,尽管得不到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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