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杜云缕很多年以前就开始钻研水墨，如今手头上也有了能缓解清治水墨毒素的药材。他刚才来，看到萧玟玉满嘴血，又看到顾律修腰腹处的那个刀剑口子，就猜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伤了顾律修的人肯定就是萧玟玉，但帮顾律修吸出毒的人也肯定是萧玟玉。
杜云缕看萧玟玉是无事的，若是中了水墨的毒，必定很快就会显现出来，萧玟玉这会儿都无事，那就是真的无事。他想安慰萧玟玉，便道：“也亏你将大部分毒血都吸出来了，否则他这回子早连心脉都保不住了。既然上天要给他最后一口气，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玟玉却痛苦得闭上了眼，现在顾律修身中剧毒，昏迷在床，就只剩了最后一口气……而把顾律修变成这样的人，竟然是自己：“……我真不知那剑上会有水墨的毒……我真不知道……我若知道，我不会伤他的……”
“你别怕，眼下别说三天了，再拖十天也是能拖住的，只要等萧师兄回来，就有希望能将顾律修救回来的。”
直到杜云缕说出了那个字，萧玟玉才明白过来自己从刚才开始到现在所有的情绪可以用一个“怕”字概括。
他在害怕，如果顾律修死了，如果从此以后世上再无顾律修这个人，如果往后余生都再见不到顾律修，他竟然害怕到想哭。
——
顾律修在整个昏迷不醒的阶段都是非常脆弱的。为保证他的情况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顾律修的房间除了杜云缕以外再无第二个人可任意进入，包括萧玟玉。在顾律修昏迷的这几天里，他就只见过顾律修一面，还是隔着屏风，那么远远地看了一眼而已。
那几天，萧玟玉无数次难受到想哭，只是最后都忍住了没哭。他的心一会儿疼一会儿气，他快疯了。他祈求着顾律修能够无事，他想要顾律修死的话都是一时糊涂的气话，希望老天千万别听了去，别收顾律修。但一方面依旧窝着想骂他，真要死就死，死远点去，何苦这样半死不死的吊在他眼前，要他也跟着受尽折磨。
可要说最听了心的真心话，萧玟玉还是希望顾律修能活着。
顾律修欠他的，他还没要回来。他肚子里也还有好多要骂要怨的话，他必须让顾律修都亲耳听到，要顾律修忏悔，要顾律修认错。
便是天意注定他跟顾律修这辈子都要纠缠在一起他也认了。这三年来，他还有什么是没想到的，还有什么是没想过的。他将该想能想的东西都想过了，到头无非就是那些复杂到搅人心神的情情恨恨。他要是能放下早都放下了，三年了还未放下，这辈子是放不下了。
即便该恨是恨，该怨是怨，但都要顾律修活着，这一切情爱痴恨才有意义。
萧玟玉终于能哭出来是在萧鸣鹤回来以后。
萧鸣鹤在三日后的日落时分风尘仆仆地抵达灵幽庄。
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在来的路上听扫墨都讲了清楚。说实话，他并不想救顾律修，可他没有办法要萧玟玉难过。
尤其萧玟玉一见到他，眼泪比话落得更快，直直地就跪在地上了，开口便是抱歉：“……对不起，师兄，对不起……我又让你失望了，又辜负了你的付出……对不起……师兄……”
这么一行话，硬是将萧鸣鹤的心击软了。这是他从小爱护着长大的师弟，他没有办法去拒绝他的要求。萧鸣鹤连忙去扶萧玟玉：“……你这孩子，我是真拿你没办法了，你快起来吧……”
萧玟玉生怕萧鸣鹤不肯救顾律修，毕竟他们提到对方的态度明显就是水火不容。可萧鸣鹤还是赶忙着回来了，眼下他是将顾律修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唯一指望：“……师兄，我求你救救他吧……我不能看着他死，我真的，不能看着他就这样……就这样死了……”
萧鸣鹤对萧玟玉哭是最没办法的。
其实他觉得萧玟玉的性格就是爱哭的，不过对比好哭更爱好强，长大后更是喜欢装着冷酷无情的模样。
但在萧鸣鹤眼里，他始终是在自己身后那个爱哭撒娇的师弟。哭起来，永远都是年少时的模样。
“你起来吧，我若决定袖手旁观，哪里还会一路不停地赶回来。”
“……师兄……”
“你放心，便是为了你，我也会竭尽全力的。”
萧鸣鹤言出必行。
他连日赶路回来，并没有算怎么好好休息过，再喝了一口水而已，就进去救人了。
日落西山到月至中天，萧玟玉从着急到冷静，再从冷静到急躁，整整四个时辰，在他等到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开始发昏发晕时，萧鸣鹤跟杜云缕终于结束了。
结果虽没有顺利到能让萧玟玉感激上苍的程度，但已比萧玟玉设想的最坏情况好上了太多。
顾律修的性命是保住了，运气好些，十个时辰内就会醒过来。但水墨的毒并不能一次就完全除尽——便是再施针数回，他们也依旧不能保证能够除尽。一切皆看顾律修身体是否耐得住这些剩下的毒，若是能耐住，就能恢复。若是耐不住，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或许是老天爷看萧玟玉这几年吃了太多苦头终于决定放过他，也或许是因为顾律修真的命不该绝，这回萧玟玉的祈求好像起了点作用，顾律修在第二日便醒了过来。
毕竟他中的只是水墨游过剑身才留下的毒，比不得真被咬一口那般危险致命。况且日长月久，残留在剑身上的毒也该是淡了不少的。
但杜云缕仍觉得这是一个奇迹。
他觉得顾律修这样了还能活下来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当然，不可思议的背后，全归功于他这些年花费苦心在水墨身上所做下的探求。
至于顾律修，他却对自己中毒一事一无所知，对连日来的昏迷也毫无察觉。尽管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比往日虚上很多，还有些头昏眼花，可睁开眼，看到的是萧玟玉撑着脑袋在床边熟睡的模样，他就觉得幸福极了。
他一有动静，萧玟玉就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坐在床上，萧玟玉的双眼里似乎满是惊喜：“……你醒了？！”
那一刻，顾律修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若不是在做梦，萧玟玉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直到腰腹上的伤口传来一阵疼痛。这阵疼痛又在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才不是劳什子的鬼梦。
萧玟玉叫来了杜云缕为顾律修搭脉。
杜云缕诊过，只道奇：“……昨日明明还不是这样的，眼下竟都恢复了，脉息也平稳正常，这可真是奇了。”
顾律修不明所以，看向萧玟玉的眼神有些不解：“……你那一剑，真将我伤得这么重？”
萧玟玉决定暂时隐瞒真相，等顾律修能下床了再告诉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眼下只顺着顾律修的话应了：“……嗯，你在床上，昏迷了好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们！！闻到和好的味道了吗！！闻到了吗！！
和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离完结不远了！！！
（鸡冻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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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老子slay全场（叼烟.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