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幽的最后一句,说得孝庄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是呀,别看现在皇帝已经有了十几个阿哥公主,看着数量是不少,可是这些年来夭亡的阿哥和公主以及还未出世便已经成为一滩血水的更是数不胜数,皇家的孩子真真儿是生存不易呀。
太后也在一旁劝慰道,“是呀,皇额娘,这又何尝不是对小四、小十的一种保护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这样便很好。”
孝庄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显然是将劝解的话听了进去,不过却是目光沉沉地看着若幽,“你是个有成算的,和哀家说说吧,也让哀家放心些。”
若幽沉思片刻,抬首看着孝庄,轻轻吐出一个字,“等。”
孝庄和太后闻言双双瞪大了眼睛,“什么?”
若幽认真地看着两位金尊玉贵的老人,轻轻勾唇道,“皇祖母、皇额娘,臣妾的打算便是——等!”
这回两位老太太可算是听清了,不过两人的反应确却是不同,孝庄皱着眉头好似在思索,太后则是明显放松了许多,甚至还端起了手边的茶盏轻轻地啜饮了几口。
半响,孝庄眼中闪过精光,面色亦是缓和了下来,同样端起茶盏却是一下子喝掉了半盏茶水,满是赞赏地看着若幽,“哀家真真儿是老了,难得你能看得、想得如此透彻。”言罢,又暗瞪了太后一眼,“你这丫头,想来一早便明白了,却也不点醒我。”
太后笑着道,“总要皇额娘自己想明白了才好。”
孝庄傲娇地轻哼一声,方才没好气地对着若幽道,“回去告诉皇帝,这事儿哀家不管了,皇帝如今长大了,哀家也老了,不想管也管不动了,想如何便如何吧。”
这是在告诉康熙: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她也老了,也伤心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若幽笑着起身应了。
康熙得知了孝庄的意思之后,将自己关在乾清宫独自待了很久,谁也不知道这位年轻有为的帝王究竟想了些什么。
翌日,康熙给宁寿宫以及永寿宫送了不少好东西,同时还亲自带着一大堆的东西去了慈宁宫,祖孙二人在书房谈了许久,康熙陪着孝庄用过了晚膳方才回了乾清宫,具旁人所述,康熙的表情很是愉悦。
若幽听着素颜的汇报,眼中划过一抹暗光,表面上看,应当是祖孙二人和好如初了,不过,呵,哪有这么容易,破镜重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容易,更何况,便是真的破镜重圆了,也不是之前的镜子了,镜子上那道道裂痕可是无法消去的。
“天家无亲情”,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康熙二十五年便在暗流涌动之中悄然到来。
三月初,端妃因为一场倒春寒病情加重,康熙对于这后宫之中唯一一位汉军旗出身的妃子倒也很是重视,甚至派来了自己平日里惯用的御医,可惜端妃的身子实在是亏损太多了,时至今日已经是油尽灯枯、回天乏力了。
三月十二,若幽去了景阳宫。
景阳宫正殿,若幽到时,殿中还有前来探望端妃的荣妃,见了若幽,赶忙用帕子抹抹眼角,对着若幽蹲身行礼,“臣妾参见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金安。”
拔步床上的端妃因身子虚弱,便在床上问了安。
“不必多礼。”若幽扶起荣妃,又冲着端妃点点头。
若幽与荣妃分别坐下,瞧着荣妃通红的眼眶,若幽不禁心下叹息,荣妃也算是与端妃同一个时期的老人了,如今同为妃位,端妃明显不行了,荣妃这个昔年的“老伙计”又如何能不感伤呢?兔死狐悲,人之常情。
“如今正是春寒料峭之时,娘娘身子不好,可要小心些。”荣妃看着气色并不是上佳的若幽关切道。
若幽点点头,“今日出来穿了不少衣裳,无碍的。”
若幽与荣妃寒暄之时,端妃便坐在床边默默打量着若幽。
说来,端妃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若幽了,看着虽脸色苍白、即便是已经入春却仍然穿着冬装的皇贵妃,不由得有些恍惚,一身淡黄的云纹冬装与白玉兰花的首饰,将本就自带仙气的端庄女子衬得越发的清贵,有那么一瞬间,端妃感觉自己好像从这位温皇贵妃的身上看到了已故的昭皇贵妃,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却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同样都是端庄大气、有母仪天下之风,昭皇贵妃是明艳浓烈如玫瑰的、温皇贵妃却是温婉清冷如兰花的,此时这姐妹二人却是出奇的相像。
若幽看着盯着自己出神的端妃有些意外,即便是许久不见,她的变化也没有这么大吧,需要端妃盯着自己看这么久甚至看到了神游天外。
荣妃也同样有些意外,虽然端妃的身子不好,但是这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之前两人说了不少话,端妃都是在线的,怎的,这皇贵妃一来,端妃便开始盯着皇贵妃…….发呆?
荣妃轻咳一声,柔声问端妃,“端妹妹可是哪里不舒服?”
端妃这才回过神来,对着荣妃点点头,又对着若幽歉意一笑,“臣妾进来精神不大好,适才走神了,还请皇贵妃娘娘恕罪。”
若幽笑着摇摇头,温和地对着端妃道,“无妨,不过本宫瞧着端妃方才的眼神更像是透过本宫看到了什么人,本宫也是心下好奇,便........问了出来。”
端妃略有些震惊看着若幽,这位温皇贵妃好毒辣的眼睛,随即苦笑一声,“什么都瞒不过皇贵妃娘娘眼睛。臣妾刚刚看到了…….皇贵妃娘娘的亲姐姐、已逝的昭皇贵妃娘娘。”
若幽和荣妃对视一眼,若幽摸摸自己的脸颊,她和姐姐玉琭玳长得有五分相像但是性子却是天差地别的两类人,从来都没有人将她们认成是一个人。
荣妃也觉得很是新奇,端妃这真真儿是病糊涂了,这眼神儿也是……..嗯,厉害的很呐,竟然能将把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看成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