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河:“闭嘴!”
他越听越不对劲:“谁告诉你他是兔子精的?”
杜泽指耳朵。
可能是因为害怕,在他的手指指向自己的一刹那,少年头顶的长耳朵又晃了晃,然后,另一只耳朵没收住,从指缝间顽强地支棱出来,迎风摇摆。
杜泽:OvO
陈河:“……”
杜泽:“啊我死了,兔耳实在是太可爱了!”
陈河:“你刚刚还说兔兔那么可爱一定很好吃。”
杜泽:“那可爱和好吃又不冲突,陈导你说是不?”
陈河摸摸下巴:“没错……”
“有毛的物种好像是比较可爱。”他拍板,顺带着走上前,伸手撸了一把肖想已久的耳朵。
长耳朵带着体温,毛茸茸软乎乎,手感好极了。
少年一惊,膝盖微屈,差点从地上蹦起来。他飞起一脚蹬向陈河,两只淡蓝色的眼睛睁大,里面蒙起一层水雾。
陈河侧身闪过少年的攻击,又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耳朵,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然后试探着开口道:“别动!”
少年的样子像是听懂了,他伸手捂住耳朵,后退好几步,问:“你是谁?”
陈河的口音一开始生涩,随后渐渐流畅起来。
他先问少年:“你是兽人?哪个部落的?首领是古塔夫么?”
“你、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陈河道:“放心,我认识古塔夫,不然也不会救你。过来。”
“你、你先拿出证明来!”少年壮着胆子说。
“还挺警惕。”陈河想了想,回忆道:“古塔夫兽形是头灰狼,他十七岁打败了上一任头狼成为族长,二十岁统一整个走兽一族成为了兽人族的首领,一直干了十几年。”
“还有么?”少年似乎解除了一些警惕,不再继续后退,但也没有相信:“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你再说一点。”
“好吧,”陈河看他的年龄也不像清楚这些陈年旧事的样子,于是道:“古塔夫眉心有一撮白毛,像是哈士奇……算了我知道你不明白哈士奇是什么。而且他没有老婆,是一匹单身狼,起码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是这样,据说他要娶一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狼形兽人当老婆,迄今为止还没找到能看得上眼的……”
话音未落,面前的少年一步蹦跶了两米远,来到陈河眼前,把杜泽吓了一跳。
他壮着胆子反驳道:“谁说我不知道哈士奇是什么!”
“啊?”
“我们王,”兔子少年捏了一下手指,脸上浮起红晕,眼睛中带着亮闪闪的憧憬大声道:“我们王的名字就叫哈士奇·古塔夫!”
陈河:“啊???”
似乎哪里不对。
兔子少年似乎认定了他,两只长耳朵在空中晃了晃,认真道:“王的名字除了本族人和兽人族最亲密的朋友外谁都不知道,所以虽然你说错了王的长相,但我还是相信你!”
陈河带着他走到杜泽身边,忍不住道:“恕我冒昧,你们王究竟长什么样?”
兔子少年:“基本上和你说的一样,但——”
“怎么?”
“王的眉心,长了三撮白毛!”兔子少年说着还用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
陈河:“……”
得,还真是哈士奇。
“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问少年:“现在是圣光历哪一年?”
“咦?神圣帝国早就不存在了,所以现在大家都用魔域历纪年,今年是魔域历三十一年。”
陈河:“……”
果然。
最糟糕的可能发生了。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和某个眉心有一道白毛的兽人拼酒,兽人拍着大腿道:“论起喝酒整个兽人族加上精灵一族没人能胜过我古塔夫!就算你是圣级骑士也不行!”
陈河在华国久经酒桌文化的考验,二锅头都能一气儿喝两斤,怎么可能怕精灵族这些温和的果酒,他把酒瓶子“咣”一声砸在桌上,撸袖子道:“来!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输、输不了!”兽人大着舌头道:“输了以后我儿子就跟你姓!”
“那不行。”陈河想到家里某个长得漂亮脾气大心眼小还爱记仇的小东西,忙不迭摇手:“真给那谁多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他还不把兽人族拆了?这样吧,你要是输了以后儿子的名字由我定,就叫哈士奇!”
“哈士奇?行,挺好听的。陈兄弟我和你说,不是夸张,我觉得你很会给小孩起名字,你家小孩的名字读起来那是非常朗朗上口,叫……咳咳,有什么寓意么?”
“嗯,希望他早日成为第一法师的意思。”
“好好好!哈哈哈,来喝!”
当天过后两个醉鬼是被“未来要成为第一法师”的小孩领回去的,陈河被他擦了个脸放到床上还盖了床被子,古塔夫则比较惨,半夜在潺潺的流水声中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扔到了住所旁边的一条小溪里,溪水把尾巴毛都打湿了,变成了一条落水狗。
陈河结束回忆,和兔子少年核对了半天,终于确认现在距离自己离开已经过去了足足四十七年。
“…………”
四十七年,足够古塔夫儿女成群了,说不定那谁,也是。
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非常渺茫,但不可否认,陈河在意识到这点之后,心中升起了一股微妙的不爽。
他忍不住问:“第一法师的法师塔还好吗?”
有没有多上十四五六七个和那谁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崽子?
“……”少年沉默了一下。
“怎么?”陈河扭过头,见少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你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的声音带着些伤感:“第一法师塔早已经毁在了魔劫中,和至高法师大人一同消失不见,我们现在所处的暗域森林就是魔劫最后一战中法师大人驾驭第一法师塔封印亿万魔物留下的遗址。”
“不在了……么?”陈河的神情有些怔忪。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终于回到这个世界,可时间点却到了这么多年以后。
时光已逝,故人不复。
失落了那么几秒钟,陈河忍不住将手再次伸向少年的头。
“你干什么?!”兔子少年捂住耳朵,瞪大眼睛,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色。
陈河:“呼——”
他舒了口气,回味着手上的触感,叹道:“毛茸茸果然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富,我被治愈了。”
“…………”
杜泽知道陈河在询问兔子少年情况,不去打扰他们俩,他反正也没事情做,便拨开藤蔓和树叶,和刚才那株捕虫树面面相觑。
此刻——
“陈导你看!”杜泽突然惊呼道:“这棵树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对劲?”
陈河顺着杜泽的目光看去,只见藏在深深枝蔓后的捕虫树忽而无风自动,抖动着自己布满了绒毛状倒刺的剑叶,乍一看……
还真有种毛茸茸的意思。
陈河:“…………”
他见那些叶子拼命往自己这边摆,要不是没长脚恨不得凑到自己身上,无端有种养了只心眼小爱嫉妒的宠物的错觉,于是违心道:“嗯,不错,你也很萌,爱你。”
“再见!”
说完陈河带上兽人少年,和杜泽一起往回走,边走边无奈,一棵树和一个兽人争宠,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们没回头,所以注意不到,在陈河说完“爱你”之后,捕虫树顶端的叶子慢慢打开,然后,被重重叶片护在中心的枝干上长出一个粉红色的花骨朵,慢慢打开五片五角星形的花瓣。
花朵朝着树丛外的方向张开,露出其中嫩黄色花蕊,然而……
外面的地面上空无一人,陈河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捕虫树:“……”
粉色的小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凋谢,顺便用最靠近花朵的叶片黏住一只想过来授粉的蜜蜂,很快将它粘得动弹不得,然后消化掉。
“哗啦啦——”
叶子不满地在空气中抖了抖,然后安静下来,一动不动,等待猎物下一次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