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庸死了,可他不愿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他还有遗憾,还有许多许多没能完成的遗愿,都来不及去实现了,他为了自己后半生的那点好日子搭进去了小半条命,也终是没能逃得过罪恶的黑手,他知道,也明白,是报应迟早会来,但他兄弟的这份地图还在他手里,他还做得了主,尽管这份地图看起来有点粗糙和不精确,可它到底是岁黄地区遗址的现场手绘图,所有的标注位置都是他兄弟亲自走过的,错不了,知道这地图的人没有不暗暗觊觎的,但这东西只能交给他的后人,或者交给国家,不能落到美国人手里,他哥俩的这两条命不能白白丢了,连个像样的说法都没有。
办公室的淡黄色灯光下,这份边角已经泛黄了的图纸被沈魏风慢慢展开了,简易画就的各种山川、河流和荒原的标识都清晰易辨,左下角甚至还做了粗略计算出来的比例尺,密集图标的两边空白处标注了沙漠和湖泊的名称,岁黄地区横跨三省交接的这一整片古文化遗址足足占了整张图纸三分之一的面积。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老吴震惊地眼镜都要从鼻梁上掉下来。
“这,这不是上次老猎户交出的那张图吧?”宋轶为人精细,识图记图更是专业,一看便马上发现了端倪。
“是,老猎户交出来的那张地图也是出自这人之手,但那张图可信度不高,所以我一直不敢采信。”沈魏风最欣赏宋轶的就是他这种细心和认真,这真是一种在考古工作中不可多得的优秀品质。
“这是为什么?”老吴很是不解。
“可能因为我始终信不过张大国那样的人吧,即便这东西其实是在他爷爷手里,那老头儿也是早年间打猎盗墓的惯手,这样的人,这样的家庭,不值得相信。”沈魏风终于说出了他把老猎户当时交来的地图压箱底的原因,这原因让老吴哑口无言,要知道早在顾所长来冯村视察工作之前,他就跟沈魏风因为这张地图的事争吵过几次。
“不过,这两幅图不是同一个人画的吗?”宋轶纳闷道。
“是,不过这幅地图是画图人的亲哥哥保存的,从他哥哥的话来判断,他们俩当时一起来过这边,老猎户手里的图虽然也是这人画的,时间也是在十年前,但是比起这幅,可信度就低太多了。”沈魏风解释道。
“你说了半天,这人到底是谁?”老吴推了推眼镜,好奇道。
沈魏风没有马上开口,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苏筱晚,发现她目光完全聚集在地图上,目不转睛地,听到老吴的问题后有点喃喃道:“是我父亲,苏长风。”话一出口,在座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看向苏筱晚,只见她面含悲色,眼里似乎含着泪。
沈魏风自然是能理解苏筱晚此时的心情的,但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完全不能。
他早就在思谋这地图该在何时,以何种方式拿出来给苏筱晚,可是思来想去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他知道这东西拿出来就是这种结果,苏筱晚现在这种心情很难在看到她父亲的遗物时能保持冷静,哭是自然的,不情绪激动就已经很不错了,控制心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小晚,我……”沈魏风忍不住要唤苏筱晚的小名,压根儿不顾另外两个人异样的目光。
苏筱晚抬手擦了下眼睛,勉强微笑摇摇头道:“我没事,咱们还是继续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