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尔伦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里。
不然他怎么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叫做中原中也的孩子——那个他私心里将其当做自己弟弟的孩子亲昵地凑过来对着他喊了声“妈妈”。
字正腔圆,发音标准,绝对不是他耳朵出问题听错。
见鬼的。
因为中原中也一声妈妈喊得实在太过理直气壮,导致魏尔伦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反而当真考虑了一下他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生了个孩子。
谁让他这人造产物的身体结构并不能以普通人类的标准来判断,运用些特殊手段并非没有孕育生命的可能性。而不管是在“牧神”手里还是收归法国政府,他们都有太多机会改动构成他意识的那些代码——修改一些、删掉一些,就是他想要记住,也留不住半点记忆。
不过魏尔伦也就思路跑偏了一下,很快他就推断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就像是刚破壳的小鸡第一眼没有看到鸡妈妈那样,让中原中也对他产生了错误的印随行为。
“我……”
不是你妈妈。
魏尔伦开口,发觉自己嗓子哑得快说不出话来,刚发出个单音就忍不住开始疯狂咳嗽,急得中原中也又是给他拍背又是给他倒水,眼巴巴地看着魏尔伦一叠声地问:“妈妈、妈妈你没事吧?”
——他的眼睛也是蓝色的。
魏尔伦恍惚想着。
又干净又澄澈,里面散发着明亮温暖的光,就像每一个被普通宠爱着的人类幼崽那样,漂亮得让人心颤的颜色。
仿佛他曾经幻想让中原中也拥有的东西,那些他没有拥有过也不会再有机会去碰触的东西,都切实地眷顾了这个孩子,给予了他包容与爱意,让他和普通的孩子一样长大。
那是一双没见过世间残忍的眼睛。
魏尔伦扯了扯嘴角,不适应地用舌根顶了顶自己肿痛的喉咙,不知为何面对着中原中也满是期待的眼睛,他竟没办法说出会让幼崽伤心的话语。
于是他只能道:“我叫魏尔伦……保罗·魏尔伦。”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补充道:“你可以喊我哥、咳、哥哥。”
中原中也见“妈妈”并不排斥自己,便很有小孩子顺杆子往上爬意识地往魏尔伦身边凑,脱了鞋爬上床像只摇着尾巴跟妈妈贴贴的奶狗,仰着头疑惑地提出了疑问,“但哥哥是妈妈的孩子呀。”
中原中也虽然年龄不大,却也懂得“哥哥”比“妈妈”要小一辈,如果他把妈妈当成哥哥,那么伦理关系就不对了。
幼崽在这方面意外地较真,像是认准了鸡妈妈就跟住不放的小鸡崽一样,魏尔伦张张嘴试图跟他讲道理——稍微熟悉他人设的人都知道,要是魏尔伦能口齿伶俐到说服认死理的中原中也,人缘也就不会差到谁都不肯带他玩了。
不超过三句话,魏尔伦就自己被中原中也的优秀逻辑和辩论能力给绕了进去,要不是自身作为雄性的性别认知让他最后挣扎了一下,他可能就真的顶不住幼崽失落可怜耳朵都耷拉下来撒娇的杀伤力,稀里糊涂点头认下“妈妈”这个名号。
幸好他挣扎了一下。
最后中原中也叹着气,懂事地小小妥协了半步,“那我就叫你保罗叔叔吧。”
虽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就是妈妈却不肯让他喊妈妈,不过大人的事情有时候就是不讲道理,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要包容大人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