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梦境,也没有情感,世界只是一片虚无。就好像灵魂已经脱离了躯壳,漂浮在某处。宁静而平和的房间里。柔和的光线照射进来,打在他的眼帘上,仿佛正透过躯壳轻抚他的思绪。躺在舒适的床上,维恩的意识渐渐归位。‘我……之前是晕过去了吗?’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当众变身艾柯丝,反而就这么一直坚持了下来。结果,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超出负担了么……他吃力地睁开双眼。左肩依旧隐隐作痛,但其他细小的伤口似乎已经痊愈了。——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长时间。他侧过脸,看见了正趴伏在床边浅浅睡去的,那个面色疲惫的女孩。从窗口探入的一缕缕微风,正撩动着她的发丝。即使是在睡梦中,她的眉间也紧紧地皱着,似乎正为什么事情而忧愁着,看上去并不开心的样子。维恩伸出右手,轻轻地将克莉丝被吹乱的发丝重新整理到耳后。当手指触碰到她小巧的耳朵时,维恩有些意动。要不然……趁她现在睡着了,偷偷亲一口吧?都已经表白确定关系了,结果这些日子除了偶尔抱一抱以外,完全没有任何更亲密的举动。明明那天晚上还突然凑过来,吻了自己的唇边来着。不行,我吃亏了。怎么说也要对等袭击回来才行。这样想着,他撑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子,朝克莉丝靠近。左手使不上劲,他只能以右手支撑全部的重量。还好克莉丝趴着的位置就在自己枕边稍下一点,并不需要移动太远的距离。那细致而嫩滑的肌肤,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唇瓣……此刻就近在眼前,每一处都让他充满渴望。她平时稍显过于明艳的容颜,在睡着之后,却显得格外柔弱乖巧。维恩屏住呼吸。然而——在他距离她精致的鼻尖仅有双指宽的距离之时,克莉丝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忽然睁开了眼睛。她先是茫然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双眼瞪大,定定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维恩。被她那双黑白分明,澄澈得似乎不含一丝杂质的瞳孔认真注视着,维恩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啊我就是……想帮你整理一下发型。”紧急之下他扯了个拙劣的借口,脑袋后仰想要拉开距离,以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克莉丝却伸出纤手,从他的右肩后方揽住他的脖颈——将他的脑袋继续拉低了下去。柔软的感觉袭来,竟然让他有种沉醉感。就像在品尝无上的美味。他随势而动,毫不客气地将这个吻进行得更加深入,如同想要汲取她身体里的一切。床沿的交缠声音,持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也不知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当克莉丝尝试着想要从维恩的压制中挣脱出来,好几次努力全都宣告失败过后,维恩突然感觉到受伤的左肩被她横抱过来的手戳了一下。“啊啊啊好痛……”他一下就弹开了,满脸痛苦地捂住左肩。在石崖下方,他为了保护两名女孩子,一直冲在最前面,也承受了最激烈的攻击。如果不是有塔西娅在辅助攻击之余,还时不时给他丢几个治疗魔法,他恐怕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不过,小的伤口可以愈合,但被当场刺穿的左肩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维恩?”克莉丝慌张道,“对不起,不小心碰到你了。”“没……没关系。”等疼痛感终于稍微缓解了一点时,他额头上都浮出了一层虚汗。克莉丝则拿出了一块丝质的白色帕子,细心地帮他擦了擦鬓角。“你……既然受了伤,就不要总是想着那些事情了。”她说。维恩也只好苦笑。“医生说,左肩只是伤势太重,所以短时间内难以愈合。”擦完汗之后,克莉丝摸了摸他面色苍白的脸,为了安慰他,还特意将自己的额头与他的额头贴了一会儿。“只要按时上药,修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看着这样温婉的克莉丝,维恩都有些不习惯了。他握住克莉丝的手,放在心口。然后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笑着说:“能够一醒来就看见克莉丝,真的很幸福。”……王都,一座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在这里,连一处能通向地面的采光口都没有,也无从分辨外边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啪!”被血液整个染成了黑色的皮鞭,狠狠抽击在被绑缚在木架上的那个人袒露的背部。在他背后,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好肉。“说!你的同伙在哪里?”一名穿城卫队制服的卫兵,正在拷问刚抓到不久的逃犯。“哈……哈哈哈……”那个被绑起来的年轻人,身上已经满是血污,但他仍然发出了凄厉的笑声。“啪!”又是一鞭子。“看来还是不死心啊。”另一名卫兵说着,开始使用其他的刑具。“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响彻了地牢的每个角落。“你的同伙,看来已经把你给放弃了呢……”那名卫兵低沉的语气就像是引诱一般。“当你在这里受苦的时候,你的同伙们正在干什么?”“想一想,嗯?”“说不定,他们正在酒馆里举杯畅饮,和美人一同欢度春宵……谁,还会记得要来救你?”名为哈尔的年轻人开始不停地嚎叫:“杀了我!杀了我!”与他紧紧绑在一起的木架,也因为他的挣扎而发出快要散架一般的刺耳声音。“不不不,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我们怎么会让你那么随便地死掉呢?”卫兵松开了手上的刑具,示意另一人继续拷问。在离开地牢前,他经过门口放置的水盆,顺便清洗了一番手上不小心沾染的血污。就像是从手里剥夺某人的生命一般轻松,卫兵态度随意地甩掉了残留的水珠。他一路往上走,光线越来越明亮。片刻后,他重新回到了人世间。一辆外表朴实的马车正安静地停在街角,等待着接走一只即将重获自由的灵魂。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地牢里面那个人很快就会死去,而自己也要带着赏金,隐姓埋名到外省去开始新的生活。他按捺住心底的喜悦,登上了马车。等他坐稳,车厢前的骏马高高抬起了马蹄。“轰——”一声巨响,湮灭了所有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