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道:“我在周家吃酒席时见过他,这人好无赖,真是个土匪,怎么小妹和他结婚了?怕不是在南京被他掳走的?”
于太太紧攥着报纸,跌坐在沙发里,还觉得做梦似的。杨廷襄对这桩婚事大概颇为得意,在大小报纸上都做了告示,只是夹杂在各地战乱的消息中,不怎么引人注意了。卢氏见于太太神思恍惚,忙叫人把报纸都收了起来,拍着胸口道:“阿弥陀佛,所幸小妹人没有事,但杨金奎敢公然去南京掳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要赶紧报官,把小妹接回来才好。”
康年道:“他现在好歹是个督军,要脸面的,怎么会干出强抢良家妇女这种事?”
卢氏道:“不是他抢的,难道是小妹自己跑去云南,跟他私定终身的?”
康年最近没有正经事可做,被困在家里早晚对着一群妇孺,十分烦躁,脱口便说:“你看那张照片上,小妹有半点被强迫的意思吗?”
卢氏将报纸拿来,定睛看去。照片里的令年,头发梳得整齐光洁,嘴角含着点笑,肩头则披着男式的军装,不是兴高采烈,但也决计不像吃过苦头的样子。她可摸不准了,一边暗地里咋舌令年的大胆,疑惑地说:“千挑万选的,怎么最后便宜了这么个人?”她转过头来对于太太道:“我倒记得,咱们在家里好几次提起杨金奎,小妹都是赞不绝口。有一回,他在报纸上胡言乱语,说要和咱们家退婚,小妹还说:这个人真有意思。妈,你……”
于太太仿佛没听到卢氏的嘀咕,径自对康年道:“你发一封电报去云南,强迫也好,自愿也好,结婚没有背着家里人的,杨金奎既然是个军长了,这点礼节总要讲的,让他们回上海一趟。”
卢氏吃了一惊:“妈,你真要认这门亲?”
于太太道:“认不认得,我说了算吗?”面色不虞地回了房,对着令年那空荡荡的绣花木雕大床发了一会呆,见何妈欲言又止的,于太太脸上泛起一点惨淡的笑,说:“你说是我逼她的吗?我没逼她呀。她做了那种事,我连骂都没敢骂她一句,怎么她反倒恨上我了?”
何妈正在为令年难过,闻言道:“太太,小姐没恨你呀。”
“没恨我,她离家出走,不声不响地找这么个人结了婚?她不是成心的吗?别人知道了,以为是这个家里容不下她,是我把她逼走了。”
何妈是个旧式的妇女,一见令年和杨廷襄登报结婚的消息,又认定杨廷襄是个无恶不作的土匪,心里像刀绞般难受,说不出宽慰的话,只能叹道:“太太,你没逼小姐,是她自己命不好。”抹了把泪,便退出来了。
她前脚离开,于太太后脚便匆匆来了客厅——这次脸上是十分的惊慌。康年和卢氏正在低声说话,见状唤了声“妈”,于太太疾声问:“那报纸是哪天的?”
康年道:“有好几天了。”
于太太道:“慎年之前发电报,这时候早该到上海了,却一直没有消息,是不是他也看到报纸,没回上海,直接去云南了?”
康年一愣,“我去轮船局问一问。”
“一定别让他去云南,”于太太声音都颤了,顾不上卢氏在旁边,“姓杨的和他有仇,手里又有枪,他要把慎年打死了!”
康年忙叫于太太不要心慌,他换过衣服,亲自去轮船局询问慎年的下落,于太太提着一颗心,还在身后嚷道:“你把慎年拦住,跟他说我要病死了!”康年十分无奈,脚步越发快了。赶到轮船局一问,果然前天有一趟船进港,里头的确有慎年的名字,他没有回于家,大概真是往云南去了。
南京沦陷,湖北正在两军对峙,再往云贵一带,更是他鞭长莫及了,康年在码头盘桓了一会,毫无办法,只能回来同于太太道:因为战事,慎年的船还在香港,尚未起航。一面托长龄沿长江挨船查问慎年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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