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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1 / 2)

慎年懒得应酬杨金奎,杨金奎也有自知之明,不来惹人嫌。饭罢,仍旧在园子里走走停停,以冀能和那惊鸿一瞥的于三小姐再来一次花园邂逅,一直逛得望眼欲穿,饥火中烧,只能作罢。

午饭是下人们送来客房的。饭毕,杨金奎也懒怠动弹了,歪在床上打起盹来。正睡得香,被亲兵扯了起来,催促道:“于小姐在园子里坐着呢,将军快去!”

杨金奎一个鲤鱼打挺,奔到镜子前,抿了抿头发,擦了擦长靴,便背了手,昂头挺胸地走来花园,远远见三小姐被几名伶俐的婢女簇拥着,面对一丛垂丝海棠,正在纸上写写画画。

杨金奎站住脚,欣赏了一会,这才微笑着走上前去,说道:“三小姐,午安!”

令年正画得认真,回首一看,杨金奎已然凑到了跟前。大概还擦了客房里的外国香水,整个人简直香气扑鼻。令年放下笔,起身对杨金奎施了礼,道:“大人。”

她是嫌呛鼻,因此低了头,屏了呼吸,看起来有些娇羞似的。杨金奎越发和颜悦色了,把石案上的画作拿起来端详了几眼,赞道:“小姐的画——真好,这是要拿去裱了挂墙上吗?”

令年不过随手一画,要送给何妈描绣样的,对杨金奎的吹捧,也没多做谦让,只说:“大人少坐。”阿玉上前,从杨金奎手里把海棠画一把扯了回来,便要告辞了。

杨金奎咳了一声,忙将令年叫住,将背后手里的一卷报纸拿出来,很诚挚地说道:“这是我昨天路上随手买的一份报纸,也没细看,却是英文的,底下人也认不得它,不知道小姐能不能代为看一看,里头讲的什么事呢?”

令年被他拦住了去路,只能接过报纸——这哪是昨天的报纸,日期分明是半个月前的,且皱巴巴、油腻腻的,大概是被他用来包油饼吃的。令年生怕沾了他的口水,且她幼时学的那点英文,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便只随意瞥了一眼,还给杨金奎,说道:“大致是一个叫做格兰之的公司,要卖他们的股票,邀请大家来买。”

“股票?”杨金奎故作懵懂,“是吃的,还是喝的?不知要多少银子能买它一斤回来?”

阿玉噗一声笑了,忍不住说:“大人,股票就是你凑了钱,入了股,以后等赚了钱,好拿它去分红的!”

格兰之的橡胶股票,杨金奎在上海这段日子,是日日夜夜地琢磨,早就了如指掌了。他把它视作生财的秘密法门,轻易不肯宣之于口的,但在令年面前,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二,于是越发作出兴致盎然的样子,问道:“哦?是什么样的买卖,保准能赚钱么?”

阿玉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杨金奎又将报纸展开,里头还刊登了股票行人山人海的盛景,他手指点了点:“我看这些人,兴许都是要去买这个股票的。都说上海人精明,轻易不肯破费家资的,莫非这真是个能发财的买卖?还有这个人,”他转过头去问亲兵,“咱们来上海,这个人特地来驿馆拜会过的,他是……”

亲兵道:“这是汇丰银行的大买办,姓周的,听说英国人在上海的生意都是他料理的,少说也有几百万的家资。莫说道台,就算督署抚院的大老爷们见了他,谁不是点头哈腰的呢?”

“连他也要入股?”杨金奎惊呼,将报纸抖了抖,如获至宝地折叠起来,连声道:“不得了,不得了!”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演,待要回头去看令年的反应,谁知亭子里空空如也,令年连同她那一群婢女,早就悄悄走得不见影儿了。

杨金奎瞪起眼,也不好尾随人家进内宅,只能悻悻地回到客房,要了一盏茶来吃,好润一润干得冒烟的嗓子。

他那一个亲兵,叫做金波的,也是自幼在寨子里伴着他长大的。趁左右无人,金波上来骂道:“这姓于的一家上下,都是狗眼看人低,可恶。”

于康年兄弟俩是狗,杨金奎很认同,但对于三小姐,他就不舍得了,“诶,大家闺秀,理应矜持些,难不成要跟小东门的婊|子们似的,见谁都得卖笑?”

金波忙自己掌嘴:“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跟三小姐比?”他晓得杨金奎的心思,便笑着凑上来,说道:“这位于小姐,美貌还是其次,最要紧是家财万贯,娶了她回家,岂不有了用不完的银子?”

杨金奎眼神发直,手在碟子里慢慢抓了一把糖渍栗子,丢进嘴里,登时双眉紧锁,闷闷灌了几口茶。

金波怂恿他道:“等明天,咱们就去上海了,再回了贵州——那于小姐再好,也够不着了。大人怎么不趁这个机会,把事情定了?”

杨金奎虽然胆大妄为,但还算懂些规矩,便说不可:“总要等回贵州,请家里大人备了礼,再托人来说合。于夫人看样子是不管事,于康年和于慎年这两个狗东西,光是借点钱就要摆脸色了,唉!三小姐倒是和蔼,但这私相授受……”

金波嘴一撇:“我的爷!都什么世道了,当官的要去做贼,婊|子倒立起了牌坊,你还讲究这些虚礼?谁枪杆子硬,谁能抢到手是谁的!于小姐是外洋养大的,你见哪个洋人还讲究什么闺训、什么贞洁的?”他一急,把家里的粗话都带出来了,“我们少爷,家世上,相貌上,又有哪点配不上她了?你怕个逑!”

杨金奎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还不是很有信心,“是吗?“

金波道:“听说于康年最近在上海给于小姐选婿,等回了贵州再托媒人来,哪还有咱们的事呀!“

杨金奎当机立断:“拿笔来。“

他这一下午,足不出户,伏在案前冥思苦想,终于亲笔写就一封求爱信,令金波悄悄转呈于三小姐。

令年怕再撞见杨金奎,将画案挪进室内,阿玉抱着一盆垂丝海棠走进来,另一手拿着一卷报纸,说:“小姐,那个杨将军说,这报上新闻有趣的很,请你仔细读一读。“

令年身子往后一躲,说:“快扔出去。”

阿玉道:“听说早饭后杨将军留二少爷说话,说的就是这格兰之股票的事,两人在厅里商量了好久呢。”

令年一听这话,好奇心起,便接过报纸来,看完头版,再往后面翻时,见一张雪白的信笺掉了出来,上面用浓浓的墨汁写着两行字:三小姐,我看你很好,我看我也很好,不知你原不原意,让我做你的黑死板凳?

落款写着:你的打铃,廷襄。

阿玉瞧见信笺,登时被唬了一跳,“这是什么人?”

令年却拿起信笺,笑着看完,说道:“原来他的字叫做廷襄,杨廷襄,嗯,比杨金奎斯文些。”这几行字东倒西歪,时大时小,大概是出自杨金奎本人之手了。想到这信笺上不知又沾了多少他的手汗,令年将信笺远远放在一旁。

阿玉胆子大了些,把信笺拿起来看了又看,嘀咕道:“这个打铃,是亲爱的意思,黑死板凳?”她忽的脸一红,把信笺丢开,说道:“要死了!听说现在长三堂子的那些女人时兴扮女学生,说洋文,这姓杨的准时三天两头逛窑子,才学了这么一嘴蹩脚的洋文!”

令年理着垂丝海棠,笑道:“可见人家是体察下情、关注时务,也算得上学贯中西了。”

阿玉啐道:“什么学贯中西?那个‘愿’字不就写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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