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思绪也便飞扬起来。萧珪想了许多的事情,前世今生,都有。
最近的,则是想到原本今日是和帅灵韵他们约好了,一同飘游洛水。没想到只剩了自己一人,带着两名歌舞伎子前来游船。
彩蝶见萧珪喝酒慢了下来,便道:“萧郎,奴家为你锤一锤腿吧?”
“我的腿还嫩,不用锤。”萧珪笑道,“彩蝶姑娘,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清倌人,一般要给多少赏钱?”
彩蝶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道:“一般都是客人看着给。或多或少,皆是恩赐。”
萧珪拿出两枚波斯金币,“一人一枚,如此够吗?”
“够!”彩蝶与团儿同时面露惊喜之色,连忙下拜,“拜谢郎君!”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萧珪懒洋洋的笑道,“长夜漫漫,寂寞难堪。小曲继续弹唱,美酒不停满上。”
“喏。”
二女得了赏钱,服务明显更加热情了。侍酒的彩蝶甚至还会主动偎进萧珪的怀里去敬酒,故意让他揩上一点油。但萧珪的手比她自己的手还要规矩,除了酒杯,别的一概不碰。
团儿则是弹着琵琶,换了一首新曲,明显要比之前的弹唱要更加动听了。
萧珪听她唱道:“攻书学剑能几何。争如沙塞骋偻侈。手执绿沉枪似铁。明月。龙泉三尺斩新磨。堪羡昔时军伍,谩夸儒士德能康。四塞忽闻狼烟起。问儒士。谁人敢去定fēng • bō!”
听完这一曲萧珪被勾起了一些兴趣,便问道:“团儿,你唱的是什么曲子?”
团儿连忙答道:“萧郎,奴家唱的是宫廷教坊流传出来的一首曲子,曲牌名叫《定fēng • bō》。”
萧珪不由得呵呵一笑,长知识了,原来《定fēng • bō》是源自于唐朝的教坊曲牌名。
团儿说道:“萧郎,奴家方才唱的是武将之问,还有另一曲儒生之答。萧郎要听么?”
萧珪微然一笑,“唱来。”
“喏。”
团儿再度弹起琵琶,婉转生动的唱道:“征战偻罗未是功,儒士偻侈转更加。三策张良非恶弱。谋略。汉兴楚灭本由他。项羽翘据无路,酒后难消一曲歌。霸王虞姬皆自刎。当本。便知儒士定fēng • bō!”
团儿唱着曲,彩蝶就不停的劝酒。萧珪来得不拒一连多饮了好几杯,不觉已是有点轻飘飘的微薰之感,心情更加放松头脑也更加清晰了,感觉十分的惬意。
“萧郎,奴家唱完了。”团儿抱着琵琶下拜。
“唱得好,有赏。”萧珪随手扔给她一枚波斯金币,同时也给了彩蝶一枚,“你也有。”
二女大喜,连忙一同拜谢。
“琵琶与唱腔皆是不错。可惜,那歌词却是有些俗了。”萧珪也是来了兴致,大声喊道,“船家,可有文笔四宝?”
“郎君,有的!”船主人连忙取来了笔墨等物,不作打扰立刻又退下了。
彩蝶和团儿自然是见多了游船上的文人墨客,借着酒劲挥墨写诗,于是不用吩咐,已经替萧珪研好了墨,铺好了纸,并将沾好墨的毛笔递到了萧珪手边。
“萧郎,请。”
萧珪懒洋洋的坐起身来,放下手中的酒盏,拿起毛笔,便放肆随意的在铺开的大幅宣纸上书写开来。
二女随着他的书写,小声的吟诵——
“定fēng • bō: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二女惊愕不已,“真乃佳作!”
“和它比起来,教坊的文武曲牌《定fēng • bō》,确是显得俗了!”
写完之后,萧珪将笔随意一扔,又懒洋洋的躺了下去。
“团儿,唱!”
团儿颇怀惊喜的看着萧珪新写的那一首词,一边弹着琵琶,一边吟唱起来。
初时她还有些生涩,渐渐的熟悉之后,便就唱得十分动听了。
于是大唐东都的洛水之上,唱响了宋朝大才子苏轼的这一曲《定fēng • bō》。
萧珪闭着眼睛枕着自己的双臂,脸上泛着陶醉的笑容,不时的跟着团儿的唱腔也来吟唱两声——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渐渐的,萧珪看似都要睡着了。
彩蝶软着身子轻轻的伏到萧珪的身边,在他耳边小声的呢喃道:“萧郎,船头夜寒,不如就让奴家伺候萧郎,回船舱里去歇息吧?”
萧珪闭着眼睛没有睁开,只是面露笑容的说道:“清倌人,不是卖艺不卖身么?”
彩蝶轻轻娇笑了一声,仍在萧珪耳边说道:“萧郎才华出众风采迷人,奴家自愿的……既不收钱,便也就算不得卖身了!”
萧珪呵呵直笑,心想大唐的世道真是奇怪,总有妹子想嫖男人!
正在弹唱歌曲的团儿,闻言哑然失笑,弹唱也就为之一停。
“只管唱你的曲子,休要多管闲事!”彩蝶不满的回头低骂了一声。
这时,从河面上传来一个稍远的男人呼喊之声——
“邻船的姑娘,何不继续弹唱?”
“我等窃听多时,甚觉美妙。现在愿意付钱请得姑娘,继续弹唱这一曲《定fēng • bō》!”
“不知船上尊驾哪位?可知这一曲《定fēng • bō》新词,乃是哪位雅士所作?”
团儿闻言拿不定主意,连忙问道:“萧郎,你看这……”
萧珪笑呵呵的挥了一下手,“继续唱吧,说不定你还能多赚一些赏钱。”
于是团儿再次弹起琵琶,认真的弹唱起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彩蝶起身走到船舷边看了一眼,回来说道:“萧郎,那边有一艘画舫点着灯笼,正朝我们这边慢慢的靠拢过来了。”
这时,便也听到两艘船的船主人在隔河喊话。对面的船主人说,自己船上的客人想要过来结交一下这边的客人——也就是萧珪了。
船主人连忙过来,让萧珪定夺。
萧珪正愁没有酒伴,于是道:“相逢即是有缘,请他们过来,把酒一醉吧!”
于是两艘画舫慢慢的靠在了一起,绳索拴紧,舢板搭上,隔壁船上的两男两女小心翼翼的跨到了萧珪这边的甲板之上。
借着灯笼的光芒,萧珪在那四人当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人也是面露意外的惊喜之色,“萧兄?”
“杨兄?”
“哈哈,幸会!幸会!”
这位熟人,就是那天晚上在小赫连的赌场里,和萧珪一起赌钱了的那个,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