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开口,她便说道:“夫君,今日为何,还没有看到你们在席间写诗呢?莫非是,酒饮得不够好?”
薛锈神色一动,立刻领悟了公主的意图。
毕竟已是成亲六年的夫妻,这一点默契的还是有的。
“公主言之有理。”薛锈立刻说道,“我等只顾着饮酒聊天,竟然都忘了吟诗作赋,这可真是罪过、罪过啊!”
萧珪知道,薛锈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奇怪。
有唐一代,尤其是如今的盛唐光景里,诗歌绝对是风行天下、全民流行。
所谓诗歌,就是诗人写诗,乐工编曲,再由歌女交相传唱。这种娱乐模式,与现代社会的流行音乐,非常的类似。许多在田间劳作的农人大字不识一个,却一点都不妨碍他们,时常也会哼上几句天下最为流行的诗歌。
于是,谁写的诗被传唱的越多,谁就越有名气。很多大唐诗人的名气,都是被歌女们交相传唱,唱出来的。比如王之涣、贺知章和王昌龄这些大才子,他们的诗作就是现在被传唱最多的。就连李白,现在也都还没有他们的名气大。
诗歌的极大流行,便也使得写诗的人越来越多。无论是贵族、官员、学子还是文人,甚至是武将,三五成群的凑到了一起举行宴会,必然都会有人动笔写诗以助酒兴。
若非是这样的广为流行与全民参与,唐诗恐怕也不会成为中华文化史上的一座丰碑。
那么,像现在这样一场由皇亲国戚举行的宴会,倘若缺了吟诗作赋,那它必然是不甚完美的。传了出去,薛驸马和唐昌公主,甚至还是要被人耻笑的!
一听说要“吟诗”,薛嵩的脸都要黑了。但他急中生智,头一个站起身来叉手一拜,“公主殿下,薛驸马,就让小弟来给你们表演一场剑舞,以助酒兴如何?”
唐昌公主以手掩唇,哑然失笑。
薛锈也是笑了,摆了摆手,“嵩弟,已经有了这么多的舞女登堂献艺,你且安坐。”
“那就是没我的事了?”薛嵩哈哈的笑,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
小赫连的脸色可比薛嵩难看多了,心里一个劲的嘀咕:还要吟诗?早知道我就不来赴宴了!
其实,公主夫妇俩心中早已有数,因此问都没有问起小赫连,而是不约而同时的把眼神投到了萧珪的身上,“萧先生,你先请吧?”
萧珪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们的意图已经是太过明白了。
咸宜公主来了,他们想要一起当众验证,那首《定fēng • bō》的新词,是不是自己所作!
眼下如果答应他们赋诗,无形之中就相当于,是自己认领了那一首《定fēng • bō》。
倘若拒绝,那和当众打他们的脸也就没什么区别,这显然更加不好。
自从料到咸宜公主可能会出现之后,针对眼前这一局面,萧珪也是早就做了一手心理准备。
此刻,他先站起身来。
在场的唐昌公主和薛锈,还有小赫连与薛嵩,全都眼神灼灼的看着他。邻席那边,也如期而至的投来了两道偷窥的目光。
萧珪很淡定,先行叉手拜了一礼,然后说道:“公主殿下,薛驸马。在下一介乡村俚儒,才疏学浅坐井观天,实在是写不出,见得了人的诗作。尤其是面对贤伉俪这样的高雅饱学之大才,我还是不必献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