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屏风边的乐工与暂时在那歇息的歌儿舞女,也全都站起了身来,注精会神的认真倾听。
萧珪仍是眉头微皱的看着这个,还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不得不承认,她的琵琶弹得极好,歌声更是动人。
但她最为出彩的,是将自己丰沛的感情,自然的注入到了琵琶音乐与歌词唱腔之中。如此一来,音乐、歌声与歌词所描绘的意境,就全被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浑然如天成,明媚又动人!
“向来回首萧瑟处,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一曲罢了,四周居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之声。
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楼梯口附近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有店里的伙计,还有楼下的食客。
薛嵩和小赫连、包括薛锈与唐昌公主,全都激动的站起了身来,放肆的鼓掌,大声的叫好。
只有萧珪,仍像当初那样安静的看着咸宜公主。
咸宜公主可能也是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的人来为她喝彩叫好,因此有些意外。但她仅仅是脸上稍微泛起了一丝红晕,一点都不紧张。
她抱着琵琶站起了身来,对着薛锈弯腰施了一礼,然后对着人群也弯腰示了一礼,以示致谢。
唐昌公主连忙挥使侍从,将围在楼梯口那里的人都给请走了。
如此,总算是又恢复了安宁。
这时,咸宜公主对萧珪道:“萧先生,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萧珪点了点头,“姑娘请讲。”
咸宜公主微然一笑,说道:“这曲子,不好听吗?”
萧珪点头,“好听。”
咸宜公主再问道,“我唱得,不好吗?”
萧珪再点头,“很好。”
咸宜公主再度一笑,“那一定是,这首《定fēng • bō》的新词写得不好了?”
萧珪微然一笑,“新词,也是极好的。”
“那……”咸宜公主故意拖了一个长声,“为什么所有人都鼓掌喝彩,唯独萧先生,无动于衷呢?”
听到这话,唐昌公主和薛锈都脸色一变,心中发紧——咸宜公主这个小姑奶奶可不大好惹啊!万一激怒了她跑到皇帝和武惠妃那里告了状,那恐怕就要shā • rén了!
于是,夫妻俩连忙一同给萧珪使眼色,示意他务必要谨慎、谨慎,小心回话!
萧珪却是熟视无睹镇定得很,淡然道:“因为我直到现在,也仍在回味与思考。”
咸宜公主问道:“那萧先生,都想到了一些什么呢?”
萧珪淡然一笑,“巍巍乎若泰山;汤汤乎若流水。”
唐昌公主与薛锈一听,顿时面露欣喜之色——好机敏的应答,居然还用上了伯牙与子期的典故!
果然,咸宜公主展颜一笑,“真好!原来萧先生,还是我的知音!”
萧珪不由得呵呵一笑,这小姑娘倒是单纯,没什么心机。
唐昌公主与薛锈,各自暗吁了一口气。
“萧先生。”咸宜公主说道,“既然你是我的知音,可不可以为我写一首诗,让我用来谱曲弹唱呢?”
唐昌公主与薛锈刚刚吁出的那一口气,突然又给吸了回来,甚至开始提心吊胆——这小姑奶奶,花样可真多啊!
事已至此,萧珪也是无可奈何了。
原本只想一味的推脱,不想承认《定fēng • bō》乃是自己所作。更加不想,和咸宜公主之间产生任何的纠葛。但实在架不住她们的攻势太过猛烈,这都已经直接发炮,打上了门来。
已然退无可退,看来只好应战了。
既然是要战斗,那就务必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不仅要让薛锈与唐昌公主从此死心,还要让咸宜公主本人也彻底死了那条心!
思及此处,萧珪站起了身来,对着咸宜公主叉手拜了一礼,说道:“姑娘有命,萧某自然遵从。”
咸宜公主展颜一笑,“萧先生,有请!”
萧珪点头笑了一笑,朝书案走去。
薛锈与唐昌公主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紧张。终于是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
薛嵩的眼珠子已经滴溜溜转了好一阵,越看越觉得眼前的情况似乎有些诡异。看到萧珪走向大书案,他也立刻站了起来,“我来替萧先生研墨!”
众人都好笑,尤其是侍女春兰,一边笑还一边嗤之以鼻。
“反正还有几十根墨条,我摔也摔不完!”薛嵩满不在乎的嚷了一句,连忙跑到了萧珪身边。
萧珪只是笑了一笑,“有劳。”
薛嵩一边研墨,一边凑近了小声道:“情况有点不对劲呀!”
萧珪淡然道:“哪里不对劲?”
“仿佛……有杀气!”薛嵩道。
“不要胡思乱想。”萧珪微笑道,“只管研墨。”
“好。”薛嵩点了点头,但仍是不放心。他扭头瞟了咸宜公主两眼,又道,“那个小女子,身份似乎不简单。并且,她好像专程就是奔着你来的。她究竟想干什么?”
“研墨。”
“好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