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宜公主抬起头来,看着萧珪,说道:“萧先生,这首诗当真是为我而作么?”
萧珪平静的看着她,淡然说了两个字,“不是。”
薛锈和唐昌公主顿时表情微变,又紧张了起来。
咸宜公主的眉头则是皱得更紧了,拿着那张宣纸,再又重申问道,“当真不是为我写的?”
萧珪说道:“我只答应了姑娘,送一首诗给你,拿去谱曲弹唱。这一首《春晚》,不行吗?”
咸宜公主深呼吸了一口,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那就好。”萧珪微然一笑,叉手一拜,准备回到座位上去。
“萧先生,请等一下。”咸宜公主突然唤道。
她这一声喊得并不夸张,但也几乎是把唐昌公主与薛锈给吓了一弹——这小姑奶奶,还想做甚?!
萧珪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姑娘,还有何见教?”
咸宜公主走近了两步,拿着那张宣纸,问道:“我只是想要知道,萧先生的这一首《春晚》,是为谁而写?”
唐昌公主连忙说道:“幼娘,方才驸马不是都已经详细解读过了么?”
“驸马自己也说了,诗无达诂。他的解读,只是一家之言。”咸宜公主淡然道,“所以我很想从作者本人那里,知道这首诗作真正的内涵。”
唐昌公主愕然无语,薛锈也是暗暗心焦起来。
萧珪则是,笑了。
倘若咸宜公主不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还会有点失望。
还好,她确实和许多花季少女一样有着强烈的好奇之心。并且她足够骄傲,骄傲到不用考虑太多别人的感受。这便是皇帝的掌上明珠,与生俱来的权力与毛病。
“萧先生,为何发笑?”咸宜公主眼神灼灼的盯着萧珪,再次问道。
“我笑是因为,刚刚我听懂了姑娘的琴音歌声。”萧珪道,“现在,姑娘又读懂了我的诗。”
“我未必全懂。”咸宜公主道,“所以,我想要请教萧先生。这首诗,究竟是为谁而写。”
萧珪看了看薛锈与唐昌公主,这对夫妇现在都挺紧张,很怕自己说错话。
但是很遗憾,自己肯定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萧珪把眼神挪了回来,看着咸宜公主,淡然说道:“为我心爱的女人而写。”
站在书案边的薛锈,顿时双眼一闭以手捂脸:完了!
唐昌公主则是目瞪口呆!
咸宜公主的眉梢轻轻弹动了一下,至少表情没有大变,再又问道:“她离开了你吗?”
萧珪点了点头,“暂时离开。”
“所以才有‘子规夜半犹啼血’,你非常的思念于她,非常的哀伤与痛苦。是吗?”咸宜公主问道。
萧珪点头,“可以说是。”
到这时,咸宜公主的表情终变了。
她明显是深呼吸了一口,皱起了眉头,扬起了手中的那一张宣纸,“那么,不信东风唤不回的意思就是,你一定要去找到她,带她回家了?”
萧珪再次点头,斩钉截铁的答了一个字,“对!”
咸宜公主的表情和动作,顿时就凝滞了。
现场的气氛,似乎也在这一刻完全凝滞了。
薛锈与唐昌公主脸上,已然写满了恐惧。他们无比害怕,咸宜公主一怒之下,就把那张写着《春晚》的宣纸给撕了!
小赫连与薛嵩互递了一个眼色,悄然无声的站起了身来。他们都是练武之人,他们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十分强烈的……肃杀之气!
只有萧珪,仍像当初听琴时那样,面带微笑十分安静的,看着咸宜公主。
咸宜公主就举着那张萱纸,毫不回避甚至充满挑衅的看着萧珪的眼睛。她仿佛是想透过萧珪的那一扇心灵的窗户,看到他心中所有的真实想法。
片刻过后,咸宜公主终于慢慢的放下了她的手,也微微的低下了她的头。
稍稍矮身,她施了一记万福之礼,“多谢萧先生赐教。”
萧珪淡然一笑,“姑娘不用客气。”
薛锈和唐昌公主等人,全都暗吁了一口长气。
好危险!
“多有打扰。”咸宜公主再对众人略施了一礼,“小女子告退。”
然后,她就拿着那张萱纸,朝客席那边走去。
唐昌公主眉头紧皱的深看了萧珪两眼,连忙也一起跟了过去。
萧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薛驸马,我敬你。”
他对着呆着木鸡的薛锈,举起了酒杯,“在下,先干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