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萧珪和宁涛、冯启发也去了内堂饮茶,帅灵韵和王仆、清尘同在前院待客。
片刻过后,同时来了一拨人。
萧珪听到他们在前院彼此寒暄、互打招呼,其中说到了“卫掌柜”。
这应该就是扬州大掌柜,卫春白等人到了。
冯启发的神色顿时变得稍有一点紧张,求助一般的看向萧珪。
萧珪对他示以微笑,劝他不必惊慌。
片刻后,帅灵韵亲自引着三个人走进了客厅里来。
为首的一位中年男子,体型与王元宝有得一拼,须发比较稀少、脸上异常的白净,活像是一头已经宰杀过了,刮尽皮毛的肥猪。
那三人立于堂下,一同叉手拜道:“扬州大掌柜卫春白、苏州大掌柜卫可友、沂州大掌柜谭浩,参见大东家!”
“三位免礼。”萧珪微笑回礼,“请坐,用茶。”
三人谢过,分别去往客席入座。
但是卫春白走了两步就停住了,眼睛盯着距离主位萧珪最近的客席,那里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在这个位置的对面,坐的是凉州大掌柜宁涛。
唐人十分看重坐次席位,无论是宴饮还是议事,谁坐得离主位最近,就意味谁的身份越尊贵,地位也越高。
卫春白深深的打量了宁涛几眼,心中大概是明白了什么。他冷笑了一声,毫不犹豫的朝那个空着的位置走了过去。
“卫掌柜。”萧珪说道:“那是帅东家的位置。”
“帅东家?”卫春白呵呵一笑,说道:“萧先生,这是在任人为唯亲哪!”
萧珪淡然道:“此话怎讲?”
卫春白说道:“在所有的大掌柜当中,帅东家资历最浅,辈份最低。论排座次,她应该在最末。大东家不会觉得,她是你的爱侣就该坐于首席吧?”
萧珪面带微笑,不急不忙的说道:“论资历论辈份,帅灵韵确实没有资格坐在首席。但是卫掌柜莫非是忘了,不久前帅灵韵曾经在长安,主持过一次大掌柜会议。当时本该位例末席的帅灵韵,可是居于首位。就像萧某人,今天一样。”
卫春白其实知道,帅灵韵虽然只是洛阳分号的大掌柜,但她可以代行大东家之权,确实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但是看到宁涛坐在了那个位置的对面,他的心里就是不服。
于是他指了指宁涛,“那么宁掌柜,又是何德何能居于此位?”
宁涛毫不犹豫的站起了身来,“我让。”
“慢着。”萧珪说道,“既然卫掌柜已经问了,萧某就不得不答。你问宁掌柜何德何能,那我就告诉你。其德在于忠诚;其能在于二十年如一日,勤勉办事从未出错。这个答案,卫掌柜可还满意?”
卫春白被噎了个够呛,一时无语以对。他白花花的大脸盘子上面,现在是一阵红一阵白。
“宁掌柜,你坐下。”萧珪淡然道,“既然是萧某人请你居坐此席,便就没人,再能让你离开。”
宁涛深呼吸了一口,叉手一拜,“喏!”
然后他就像一个军人那样,大马金刀端端正正的,坐了下去。
卫春白进退两难,极度尴尬。
萧珪看着他,微然一笑抬手一指,“卫掌柜,请坐。”
“卫某谢座!”卫春白叉手拜了一礼,坐到了萧珪给他指定的位置上。这距离他想要的那个席位,中间还隔了一个樊亦忠。
卫可友与谭浩,依次挨着卫春白坐了下去。
萧珪坐在主位,与宁涛谈笑风生,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吃了当头一棒的卫春白,却在那里气得干咽唾沫自咬牙,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
没过多久,荆州大掌柜范子和与代理长安大掌柜邓如海也到了。他们参见了萧珪,坐到了卫春白等人的对面。
最后来的是幽州大掌柜傅清源,和幽燕商队大掌柜凌大富。
傅清源生得虎背熊腰,长了一把络腮胡子,像是一个异邦胡人。凌大富则是有些瘦削,长了一双如同豆鼓的小眼睛,总是不停的转来转去,给人一种精于算计又胆小如鼠的感觉。
傅清源生了一副大嗓门,进门就在大声吼道:“今年的年终之会有点意思,换地方了。不知道新上任的大东家都给我们准备了哪些好吃的,可有美人前来助兴啊?”
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去。
傅清源成功的做到了暄宾夺主,仿佛有点得意的哈哈的大笑。
他迈着大步走到客厅里来,大咧咧的对着萧珪叉手一拜,“大东家勿怪,傅某是个粗人!傅某在此,向大东家与诸位大掌柜赔罪了。”
“傅掌柜言重了。”萧珪面带微笑的淡然道,“商会的年终大会,本就如同亲人团聚一般,不必过于拘谨。”
“大东家这话我爱听。”傅清源笑哈哈的说道,“不知王公,今日可曾来了?”
萧珪说道:“王公有疾在身不便远行,目前仍在轩辕里歇养。”
“哎!”傅清源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直摇头,“王公都不来了,这还算什么年终大会?哪里还有亲人团聚的味道?”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许众人都变了脸色——这摆明就是在置疑和排斥,萧珪这个新上任的大东家!
萧珪却是不惊不怒也不急,淡然说道:“傅掌柜重情念旧,萧某十分感佩。待会议结束之后,萧某可以亲自作陪,与傅掌柜一同去往轩辕里拜会王公。”
“这个……”傅清源吱唔了一下,“好啊!要去,大家一起去嘛!”
宁涛与冯启发、邓如海等人都点头,“是该去一趟。”
卫春白等人哪敢去往轩辕里,面对王元宝?
他们恼火的瞪着傅清源,恨不得立刻把他拉到座位上来,叫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