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喝了不少的酒。虽然没有醉,但也有了一丝恍惚之意,性情也变得粗放了一些。否则依照他往日的性子,那都不大可能擅自加入这一场,本就没有邀请他的豪门夜宴。
虽然带了几分酒意,但萧珪的脑子可不糊涂。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这些赴宴的客人对于自己的不请自来,有的纳闷,有的惊喜,也有的嗤之以鼻。
其中就有两位身着黄色锦袍的年轻人,不出所料的话那应该是两位皇族,他们似乎对于自己颇为不爽。萧珪暗中打量了他们两眼,并不认识。因此他心中有些纳闷:我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呢?
按照宴饮的规则,迟来的客人需要向在场的主人与宾客,轮番敬酒。萧珪坐下之后先与太子李瑛闲聊了片刻,互饮了两杯,然后就起身离席前去敬酒。
首先是宴会的主家,驸马薛锈与唐昌公主。
萧珪过来敬酒的时候,薛锈拉着唐昌公主一同起身相迎,示意萧珪同时敬他二人一杯即可。
萧珪不由得心想,薛锈倒是厚道。因为在场宾客众多,他担心我一一的敬下酒来会将大醉,于是尽量让我少饮一些。
唐昌公主见着了萧珪倒是亲热,笑吟吟的道:“萧先生,真是多时未见了,先生风采依旧,器宇越发轩昂了。”
“哪里,哪里。”萧珪笑道,“萧某一介布衣、庸碌黔首,哪有风采器宇可言?倒是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天簧贵胄,风华绝代世间罕有啊!”
唐昌公主被逗得咯咯直笑,“萧先生真会说话。往常没少哄骗女子吧?”
薛锈的脸皮直抽,连忙干咳了一声以示制止,叫她不要胡言乱语。
“你咳什么咳?”唐昌公主翻了他一下小白眼,面带笑容的小声说道:“萧先生又不是外人,我与他说笑几句怎么啦?”
薛锈尴尬的笑道:“萧先生,你千万别介意。公主就样的一个性子……”
“这样的性子,很好啊!”萧珪笑道,“想必薛驸马,平日里定不缺少乐趣。”
“那当然!”唐昌公主嘿嘿直笑。
薛锈的脸皮又抽了起来,因为他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鸡毛掸子,和满府上下鸡飞狗跳的逃亡与追杀。
谈笑片刻后,萧珪敬下了这一杯酒。
薛锈随即离席,陪着萧珪一同去向其他的客人敬酒,同时代为引介。前来赴宴的客人约有二三十人之多,未免萧珪敬完全席饮得大醉,薛锈还身先士卒的替萧珪挡起了酒。
今天前来赴宴的皇族,还挺多。什么常芬公主与驸马张去奢,高都公主与驸马崔惠童,还有常山公主与驸马窦绎。其中这位常山公主还是二婚,她的第一任丈夫叫薛谭。他们成亲不到一个月,薛谭就暴死了。因此京城谣传这位常山公主是白虎下凡,克夫厉害得很。
这才半轮酒敬下来,萧珪眼前就已经晃过了六七位公主,她们全是唐昌公主的姐妹。当然还有六七位驸马,他们也都是薛锈的连襟。
能让萧珪记住的除了那个传说中“克夫厉害”的常山公主,和早就认识的同宗同兄弟驸马萧衡与新昌公主,其他的全都没能记住。
怪只怪,大唐的公主实在太多了。
其实今天到场的公主,还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李隆基一共生下了二十九个女儿。
另外,他还生了三十个儿子。
萧珪不禁暗自感慨,李隆基还真是精力旺盛、播种能力一流。我得向他学习啊!……不行,我得超越他才对!
敬了半席之后,萧珪与薛锈都稍事休息。然后,再敬另外半席。
这半席客人,都与太子李瑛坐在同一侧。除了薛锈自己的朋友,还有几位皇子,其中就有那两个,一进来就看萧珪挺不爽的年轻男子。
萧珪敬酒到了他们面前,他们倒也以礼相待并未显得倨傲,但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冷漠与敌意,却是难以掩饰。
萧珪记住了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是鄂王李瑶,一个是光王李琚。
听到这两个名号的时候,萧珪就在心中寻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的太子李瑛倒台的时候,与之一同被赐死的还有另外两个皇子,分别就是鄂王李瑶与光王李琚。
这就是唐史上赫赫有名的,“一日杀三子”事件。除了爆发安史之乱,这一事件,可称得上是李隆基的另一个人生大污点。
其实“杀三子”时的李隆基正处于盛壮之年,他既没有老迈也没有昏庸,称得上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圣君,大唐也仍处于蒸蒸日上的鼎盛之时。正因如此,他的这个污点才显得特别醒目,也特别能让人记得住。
萧珪刚好就记得这件事情。
所以当他得知这两位皇子的身份的时候,反倒是对他们生出几许同情与怜悯,心想:你们就别浪费时间来恨我了,好好的享受一下生活吧!……因为,你们恐怕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好不容易一轮酒敬完,虽然薛锈帮自己挡去了不少的酒,但萧珪仍是有些醉了。
薛锈的仆人扶着他坐回了原位,太子李瑛连忙凑了过来,拍着他的背关切的问道:“君逸,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