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适之若有所悟,小声道:“君逸的意思莫非是,她的病情,已经不容乐观了?”
“这我可没说。”萧珪立刻出言否决,心想,这种事情心领神会即可,又何必说穿呢?
李适之也就笑了笑,没再问了。
萧嵩却道:“混小子,你的真实用意,是想让李大尹退避三舍,暂避其锋。对吗?”
“老爷子不愧是我大唐的名将,这都能套上兵法。”萧珪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正是此意。”
李适之皱了皱眉,问道:“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李某人就算想退,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李大尹,有件事情你莫要弄错了。”萧珪道,“想要对付你的人,可不是圣人。”
“没错。”萧嵩也道,“虽然圣人与武惠妃,可以被视作一体。但是某些事情上面,他们也是有所区分的。李大尹身为圣人的同宗兄弟,应该比我们更能懂得这个道理。”
李适之眼睛一亮,颇有恍然大悟之意,说道:“我明白二位的意思了。你们是想让我,去找圣人求保?”
萧珪道:“武惠妃要对付的人,除了圣人,还有谁能救得?”
萧嵩抬手一指萧珪,“此等事情,这个小子特别有经验。李大尹,你不妨学他。”
萧珪呵呵的笑,“好好的,怎么又数落到我的头上来了?”
“难道老夫,说得不对吗?”萧嵩道,“你几次三番的得罪武惠妃与寿王,如果不是有圣人在保着你,你能活到今天?”
“看来李某,真是没有找错人。”李适之也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萧华把酒拿来了,进了帐篷问道:“阿爷与二位贵客聊的什么,如此开怀?孩儿隔着老远,都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华儿,你来得正好。”萧嵩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说道:“我们正在讨论,圣人叫停洛水工程之事。你是门下省的给事中,这件事情门下省肯定有过讨论。你也来,说一说你的意见。”
萧华愣了一愣,面露难色,“这……”
“怎么,不能说吗?”萧嵩问道。
“父亲容禀。”萧华施了一礼,再道,“洛水工程关乎洛阳城的安危,还牵系到数万民夫之生计,门下省,确实正在讨论这件事情。但是孩儿职责所在,不能对外泄密……还望父亲与二位贵客,能够见谅!”
萧嵩一瞪眼,“我是你爹!你竟如此迂腐!”
“老爷子,息怒。”萧珪连忙劝道,“萧给事说得对,门下省的内部机密,岂能随意对外泄露?老爷子当宰相的时候,倘若知道有门下省的官员干出这种事情,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吗?”
李适之也道:“君逸所言有理。萧给事确实职责所在,我们就不要难为他了。”
萧嵩看似仍有一些不满,对着萧华挥了一下手,“既然不肯说话,那你就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萧华面露一丝苦笑,叉手施了一礼,“既然如此,孩儿告退。二位,在下先请失陪。”
就这样,萧华走了。
萧珪笑而不语,心想老爷子可是做过宰相的人,肯定比谁都知道,身为给事中,哪能轻易的泄露门下省的机密?
于是他先发制人,故意抛出一个难题,好让萧华提前退去。这样既能避免我们开口向萧华刺探消息,又能避免萧华泄露工作机密,还能避免主人与客人之间因为这件事情,而闹得不愉快。
虽然萧珪并未打算要找萧华刺探什么消息,但是老爷子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能防范于未然,四平八稳滴水不漏,简直人精味十足。
这让萧珪感觉,自己好像又学到了某些好东西。
待萧华走后,李适之说道:“老相公,君逸,李某打算去向圣人辞官,二位以为如何?”
“不妥。”萧嵩不假思索的说道,“圣人刚刚叫停由你负责的洛水工程,你立刻就去向圣人辞官。这是想要借此,向圣人发泄不满,还是有意胁迫于圣人?”
“李某并非此意!”李适之忙道,“不是二位,叫我退避三舍,暂避其锋吗?李某除了辞官,还能如何?”
萧嵩顿时笑了,说道:“李大尹,你这可不是退避三舍,而是丢盔弃甲,一口气逃回了自家老巢啊!”
萧珪也笑了起来,心想记得以前,老爷子对李适之有过评价,说他为人钟厚实诚,待人宽和大度,绝对是一个可交之人。但他性情粗放、不擅权谋,一不小心就会中了别人的圈套。
如今看来,老爷子的眼光还真是特别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