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终于停了。
萧珪踩着浓厚粘稠的稀泥,一脚高一脚低的从树林里走出来,看到任慈的庄院里面聚集了不少的人。
看样子那些人应该都是农夫,因为他们大多数人的手上都拿着锄头、鱼叉这些东西,仅有少数人拿了自制的弓箭和开山砍柴用的大畲刀。
任霄与章迈,也在他们当中。
看到萧珪手提两挺弩机从树林里走出来,任霄与章迈连忙跑着迎了过来。
他们紧张的打量了萧珪几眼,见他身上并无明显之伤痕,总算是放心了一些。
随后,任霄与章迈一同拜倒在泥水堆里,“先生遇袭,我等未能护主!肯请先生责罚!”
萧珪说道:“事出突然,我也未曾料到这里会有杀手。如果不是你们及时带人前来营救,我也脱不了身。不怪你们,都起来吧!”
任霄与章迈这才站起了身来。
任慈带着几个庄丁和那些村民们,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萧珪将手中的两挺弩机分别交给了任霄与章迈,朝着任慈迎上了几步,弯腰叉手一拜,“任老恕罪,都是在下连累了你们。”
任慈挥着手,大声道:“郎君切莫如此说话!”
他想要加快步子走过来,不料脚下极滑。若不是身边的庄丁扶得及时,他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任慈总算是走到了萧珪的面前。他上下打量了萧珪几眼,松一口气,说道:“还好郎君安然无恙,否则老朽良心难安,死不瞑目啊!”
萧珪苦笑了一声,说道:“任老如此,便要折煞晚辈了。明明是我,连累了你们。不知庄上,死伤如何?”
“中箭的当场就死了一个,另一个只是伤了腿。后来又被大火烧伤了两三个,问题不算严重。”
任慈看到任霄与章迈手中的弩机,重叹了一声说道:“这些贼人下手狠毒shā • rén如麻,手中竟然还有弩机。也不知,他们是怎样的来头?”
萧珪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那些村民,说道:“一言难尽。”
任慈也就没再多问,便叫萧珪回他庄上歇息更衣。
任慈担心那些杀手们去而复返,把将那些村民们也都请到了他的庄子里来。
任霄与章迈一左一右的紧紧跟着萧珪,再也不敢离他半步。
不久后,雷瑞安与邹宝树也回到了庄上。他二人都挂了彩,所幸全都只是皮肉外伤问题不是很大。凭借邹宝树的这一手粗浅医术,和他们随身携带的救急药品,现场就可以解决。
萧珪在洗澡更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左脸上有一点疼。
他对着镜子一照,左脸的颧骨上竟然添了一道长达寸许的伤痕。虽然不是很深,但肯定也是流过一些血。在被雨水浸泡之后,伤口现在还有了一点发白。
萧珪努力回想,竟然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受的伤。看这伤痕,也不像是刀剑所致。他猜测,这有可能是在林子里摸爬滚打的时候,被树枝或者石头刮蹭,留下的印记。
邹宝树连忙过来,给萧珪治伤。
任霄与章迈等人都围在萧珪的身边,神情颇为紧张。
虽然萧珪伤得不重,但他们都有一些担心,万一他的脸上从此留下了疤痕,被公主嫌弃了可怎么办?
所以邹宝树涂药的时候,十足的小心翼翼,手都有一点发抖。
萧珪都有一点不耐烦了,说道:“把药给我,我自己涂。”
邹宝树苦笑,犹豫不决。
雷瑞安小声道:“先生,还是让邹宝树来吧,他毕竟学过一些医术。先生这脸,可不能留疤啊!”
萧珪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全是瞎操心。我又不靠这张脸来混饭吃。”
大家都笑了起来。
邹宝树说道:“先生固然不用靠脸吃饭,但先生确实相貌英俊。还是尽量不要留疤,这终归不是坏事。”
萧珪无奈的轻笑了一声,“这药,你还涂不涂?”
“涂涂,马上就好!”
收拾停当之后,雷瑞安拿了一面镜子来递给萧珪。
萧珪看都没看就将镜子放到了一旁,连忙走出房间去找任慈。
这时,他看到那些村民们正在拖着一些尸体,三三两两的从树林里面走出来。庄院的大院里,也已经摆放了十几具穿着蓑衣的杀手尸体。那个被杀的庄丁,则是盖了一床席子摆在了堂屋里面。
看到这些尸体,邹宝树与雷瑞安都大吃了一惊。
“先生,怎的死了这么多杀手?!”
萧珪扭过头来看着他们,“不是你二人干掉的么?”
邹宝树连忙说道:“我们都是听了先生的吩咐,尽量躲藏不与他们交手。万不得已我才出手干掉了两个,打伤了三四个。”
威猛的雷瑞安则是说道:“我干掉了四个,打伤的可就不记得了。”
萧珪眨了眨眼睛,沉默不语,走了。
四名扈从面面相觑,全都愣住了。
萧珪走出几步,回头喊道:“你们还不跟上!”
“喏!”
四人整齐应答了一声,连忙小跑而来。
萧珪注意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以前不大相同了。
其中,似乎增添了一层敬畏之意。
萧珪暗自一笑,朝任慈走了过去。
任慈正站在庄院的大门口,和几名村民商量事情。
萧珪走到他面前,叉手施了一礼,说道:“任老,这里的事情,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任慈说道:“西溪里只是一个平静的小村庄,平常连个偷鸡摸狗的都很少见。现在突然一下死了这么多人,肯定是要上报县里,交由县衙处置。”
“理当如此。”萧珪点了点头,“事情因我而起,我会留下来,配合县衙调查此事。”
任慈犹豫了一下,将萧珪请到一旁小声问道:“老朽多事,想要请问郎君一句。这些杀手,都是郎君的仇家么?”
萧珪点头,“应该是。”
任慈再道:“他们,全都是被郎君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