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宜公主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倘若圣人在场,我也会如此照说。因为我知道,当今圣人、我的阿爷,是一位器量恢宏的明主圣君。他非但不会怪罪于我,还会听取我的谏言,三思而后行。”
杨玉瑶连忙叉手拜了一礼,“公主之意,我一定如实转达。”
咸宜公主皱了皱眉,说道:“有劳夫人,再多说两句。”
杨玉瑶说道:“有请公主示下?”
咸宜公主说道:“我朝向有律法,是非自有公论。我建议,无论萧珪有罪无罪,都该等他回到京城之后,交由有司详加调查审核之后,再作定论。如此才不会冤枉了好人,也不会亵渎了律法。”
杨玉瑶叉手一拜,“是,我一定如实转达!”
咸宜公主再道:“至于那口箱子,无论是谁、无论他怀有怎样的居心,想要得到它,都该当面去向萧郎本人索取;而不是背底里去为难一个,忠心事主的小小奴婢。”
杨玉瑶顿时表情微变。因为她听出来了,咸宜公主话中带刺、仿佛是在指责于她!
影殊吃了一惊,忙道:“殿下,这些话语就不用去向圣人转达了吧?”
咸宜公主面无表情,冷冷道:“说。为何不说?”
杨玉瑶脸色难看,沉默不语。
影殊说道:“殿下,其实当下我们三人的目标都是一致,希望萧先生能够早日平安归来。如果因为一些言语上的差池惹得圣人不悦,岂非横生枝节,甚至适得其反?”
咸宜公主皱了皱眉,打量着杨玉瑶。
杨玉瑶轻叹了一声,说道:“殿下对我有所怀疑、有所误解,或是心中不忿对我没有信任,我全都可以理解。但影殊说得没错,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萧先生能够平安无恙的早日归来。余下之事日后慢慢再说,料也不迟。”
咸宜公主深看了杨玉瑶几眼,说道:“你是真心希望,萧郎能够早日平安归来吗?”
她的潜台词非常明显了,影殊和杨玉瑶一点都不难听出——你究竟是在真心帮助萧珪,还是只想利用萧珪来打击寿王与武惠妃?!
杨玉瑶肃然正色,举起手来朗声说道:“我杨玉瑶对天发誓,我是真心希望萧珪早日平安归来。此心若假、或有他意,管叫我头面生疮容貌尽毁,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咸宜公主愕然一怔,好毒的誓言!
影殊一把抱住杨玉瑶的胳膊,激动的说道:“夫人何必如此?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我一直都是信任你的!哪怕是萧先生本人在场,他也会如此说的!”
杨玉瑶略显凄迷的淡然一笑,转头看向咸宜公主,说道:“殿下,还有什么需要转达的吗?”
咸宜公主定定的看着杨玉瑶,沉默了片刻,说道:“如今我只关心萧郎,能否早日平安归来。余下之事,我全都不想管,也不想再问了。”
杨玉瑶深吸了一口气,郑重说道:“殿下放心,你的萧郎一定能够平安归来;倘若有差,我杨玉瑶,偿你一命!”
咸宜公主再度愕然一怔,惊讶的看着杨玉瑶,心中喃喃道:莫非,我们真的错怪她了?
影殊惊道:“夫人,为何又要说这样的话来?”
杨玉瑶面带微笑轻轻的拍了拍影殊的手,说道:“这话我不光是说给你们二位来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影殊不解,“夫人言下何意?”
杨玉瑶十分平静的说道:“我杨玉瑶不是什么良善女子,从来不会自诩清高。但有一点我从不含糊,那就是——恩怨分明!”
咸宜公主和影殊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杨玉瑶迎着咸宜公主的眼神,微然一笑,说道:“无论世人如何看待于我,也无论时过境迁多少年以后,更无论我将来变成了什么样子,我杨玉瑶永远都不会忘记:在我最落魄也最无助、甚至想要寻死的时候,只有萧先生愿意出手帮我;是萧先生,让我有了继续活下来的勇气。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我杨玉瑶,说到做到!”
影殊颇为感慨,一时不知如何言语,便就转头来看着咸宜公主。
咸宜公主凝眸看着杨玉瑶,过了半晌,她起身离席朝外走去,用极低的声音轻道了一句,“谢谢你,玉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