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末笑着说的,听不出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散漫,唇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讥讽。
江彦眉头一皱,抬眸看向陈末,见陈末风轻云淡地揉着自己的短发江彦抿唇:“我刚刚看见你妈了。”
陈末的手一顿,复杂地扫了扫江彦,眼里掠过一星半点的诧异,不过转瞬即逝,陈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扬了扬下巴,无所谓地问了句:“所以呢。”
“没了。”
“我们半个小时前就已经谈完了,我还以为她早离开了呢。”
陈末的声音淡且轻,压根儿听不出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此刻的陈末完完全全将自己裹进了自己的小世界不让任何人窥探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江彦也没强迫她,只从裤兜里取出一盒口香糖递给陈末。
不是薄荷味的,是草莓味的。
陈末接过口香糖,诧异地问了句:“怎么……没买薄荷味的?”
问完陈末又觉得有些突兀,又加了一句:“你怎么给我买口香糖了?”
“顺手买的。”江彦掠过了陈末的第一个问题,回了第二个问题。
陈末挑了挑眉,慢慢撕开外壳,递给江彦一片自己也取出一片放进了嘴里,嘴里灌满了草莓味,又甜又腻。
陈末拧眉,转过头看了眼面不改色地嚼着口香糖的江彦,慢吞吞地吐出:“原来你喜欢草莓味的啊。”
江彦瞥了瞥陈末,见她一脸了然,江彦波澜不惊地回复:“挺讨厌的。”
“那你还买草莓味的……我也不太喜欢草莓味的。”
陈末刚说完江彦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陈末下意识地闭了嘴。
陈末猛然想起自己好像买过一次草莓味的,不过那是为了撩江彦的,所以他就记住了?
那她吃了那么多次的薄荷味口香糖他怎么记不住。
“那个其实草莓味的也可以,只不过有点甜。下次如果你要买的话可以买薄荷味的。”
回应陈末的是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
后来的岁月里江彦兜里老是揣着一盒草莓味的口香糖,无论陈末说过多少次他都只会给她买草莓味的。
无人知道那天下午陈末踮着脚尖给他塞了一片草莓味的口香糖时他内心有多震撼,到后面清醒了也只记得草莓味很甜,甜到他很久很久都忘不掉。
——
“江彦,今晚怎么没有星星?”陈末突然打破沉默,胡乱地问了句。
今夜不光没有星星可能还有雨。
江彦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陈末就已经自问自答了:“星星好像只出现在天气好的时候,今晚肯定会下雨,我好像等不到了。”
陈末说最后半句时停了两秒,声音里也夹了几分失落。
在江彦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那一刻陈末不易察觉地别开脸,不动声色地抬手擦了擦眼角,明明已经扛不住了还在硬撑着。
江彦抿直唇线,抬手揉了揉陈末的后脑勺,僵硬地开口:“你可以跟我说,我在。”
江彦的话音刚落陈末就泪流满脸地转过头看着他,时不时抬手抹去眼泪,可是掉泪的速度总是快过她擦的速度,到后来陈末直接蹲在地上抱着胳膊哭出了声。
抽泣声断断续续地响起,江彦眼里浮现出一丝慌乱,跟着蹲在陈末的身边伸手不停地安抚着陈末的背后,江彦尽可能压低声音:“陈末,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你受苦了。”
“是不是忍了好久好久了?哭出来不丢人。”
“陈末,来我怀里哭。”
江彦说完直接将陈末搂进了怀里,陈末依旧咬着唇瓣尽可能地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她怎么压制都压制不住,还是忍不住出声,还是忍不住掉泪。
陈末死死地揪住江彦的衣服,脑袋搁在江彦的肩膀眼泪肆意地落在了江彦的肩膀上,那些委屈那些痛楚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到最后有了一个发泄口后就收不住了,如猛兽一般吞噬了她所有的伪装将她内心深处的苍白一一揭露出来。
“我……我不是累赘,不是废物。江彦我我有好好的活着,我有认真地按照她的方式活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陈末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了,因为还在哭边说边抽噎,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
陈末尽可能地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还是没憋住,怎么也憋不住,她憋不住,真的憋不住,无论如何也憋不住。
“江彦我已经……已经很努力了,我不是故意打架的,也不是故意抽烟的,我睡不着,我头疼,很疼很疼很疼。我每天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她们骂我欺负我。”
“她们往我书桌里扔蟑螂,她们拿针扎我手,她们骂我怪物,她们把我的校服剪了,她们还把我头发剪了。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前是长发的,很长很长的,都到腰了,我养了八年她们一刀就剪了,剪的好难看啊。”
陈末的声音很低很轻,可是每一个都清楚地落进了江彦的耳朵里。
明明用最平静的方式陈述着以前的事可是江彦却觉得是最残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