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三十六分。
ICU病房外,姜玫站在电梯口被不远处的徐敏赤/裸/裸地打量,目光冰冷恍若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就在几分钟前周肆强行将姜玫带出病房,一脸慌乱地按电梯准备送她离开。
可还是晚了几秒钟。
徐敏一行人先到了18层,且看到了站在周肆身后的姜玫。
“徐姨,这大晚上的您怎么就过来了?这儿医院有我在,闻儿哥不会有什么事。”
周肆皱了皱眉,下一秒,急忙出声。
徐敏面不改色地看向周肆,最后落在周肆背后的姜玫身上,听周肆这么说脸上多了抹欣慰,嘴上却道:“我这里不大踏实老是跳个不停,早前在医院旁边开了间房,这晚上睡不着我就上来瞧瞧。”
“这儿有我呢,您放心,闻儿哥没事。下午专家还说闻儿哥身上都是外伤没伤及内里,过两天就能醒了。”
徐敏面上松了两分,只道:“辛苦小肆守着闻儿了,你们兄弟情深,我这当母亲的还自愧不如。”
“没事儿,那啥徐姨,我有点事儿下去一趟。”
电梯刚好抵达18层,周肆使了个眼色给姜玫示意她先进去,姜玫还没来得及移动腿就被徐敏给叫住。
……
走廊尽头空荡荡的,头顶的灯泡坏了,一时昏暗看不太清脚下。
姜玫垂着眼皮、尽可能自然地挺直背,只是搭在胸前的手指暴露了她此刻的真实情绪。
一如几年前的那幕景象,姜玫也是在这般难堪下跟这位光彩照人的徐教授面对面地坐着谈话。
时隔这么久,对面的女人一如从前那般优雅、从容淡定,那张保养得体的脸上始终挂着疏离得体的笑。
沉默越久姜玫心底的底气便越薄弱,到最后只剩下仅剩不多的自尊心在支撑着。
那些沉了灰的记忆好像也在这刻慢慢开始活跃起来。
姜玫才明白,那些被她塞进最深处的话她从来没有忘。
【姜小姐是吧,我们家闻儿就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了,只是他生性顽皮,跟你确实不大合适。】
【他向来是个三心二意的主儿,喜欢的女孩子少说也不止一两个了,打小儿就混,招惹的姑娘是一个接一个。可要问他到底喜欢谁,还真说不出一个来。姜小姐您跟着他也没名没分的,何必呢?】
【姜小姐您随便问问,了解闻儿的都知道他这孩子有原则,他打小儿就不大喜欢娱乐圈的,也不乐意给自个儿添堵。我也明白你俩在青市有过那么一段儿,大家年纪都不大,你可别随随便便把女孩最珍贵的一生都奉献给一个不合适的人。】
【女孩子还是自尊自爱的好。】
徐母向来温柔,即便心里对姜玫百般瞧不上,可那嘴里说出来的字字句句都是在骂自家孩子的不是。
她越是这样贬低沈行,越是让姜玫难堪。
那是来北京的第一个月,徐敏亲自约的她,那时刚进剧组还没跟夏竹认识,也不大会演戏,天天被导演骂。
刚来北京,没一个熟人,沈行那段时间还没去xīn • jiāng,他还在为青市那段跟她闹,时不时地惹她。
她也心高气傲,仗着沈行脾气好,跟他闹,也跟他倔。
姜玫现在都记得徐敏约她出去那天是烈日高照的晴天、一个静谧的午后,地点在一家高档餐厅。
她到了餐厅差点没能进去,要不是徐敏找人跟服务员说了一两句她可能直接被人拦外面了。
徐敏点了一大桌菜,每一道菜的价格都比姜玫的房租高,一顿饭下来姜玫也没敢吃几口,徐敏也就笼统地说了几句话。
可无论是吃饭的做派还是餐桌礼仪都让姜玫与那餐厅格格不入。
或许徐敏什么都没做,却让姜玫受到了百般羞辱。
只一个小时不到,可就是那几十分钟让姜玫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天壤之别”,也明白什么是“不可肖想”。
“姜小姐跟几年前比更漂亮了,戏也不错,也难怪现在网上到处都能看见您的消息。”
徐敏将手里低调奢侈的包包随意放在走廊的长椅上,自己则是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即便是大晚上,她依旧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妥妥帖帖。
身上穿了件看不出牌子的深色长款及膝的大衣,里面则是领口绣着红梅的深黑色旗袍,大衣纽扣没扣,旗袍将徐敏衬得风韵十足。
头发一丝不苟地盘成漂亮的发髻,戴了一根白玉簪子、一对祖母绿的吊坠耳环,搭在膝盖上的左手也戴着一枚成色上好的祖母绿戒指。
明明身后是一排普通的塑料座椅,可徐敏一坐,顿时上升了几个档次。
“姜小姐也坐,我就是想随随便便跟你聊几句,你别拘着。”
姜玫僵硬地望了眼徐敏,顺从地坐在了徐敏对面,两人隔着一两米宽的走廊却像是隔着几千里。
气场不容、格格不入。
徐敏修养极好,除了最开始看到姜玫的那一刻有短暂的诧异,到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面上除了优雅还是优雅。
周肆早就被徐敏支开,不远处的ICU门口也有保镖守着,没人打扰她们,也没人能解救姜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