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玫还没瞧仔细沈行已经拿了块毛毯盖在腿上,面上无波无澜,窥探不出任何。
梁玉开得慢,摇摇晃晃到仁和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卡宴停在住院部楼下,沈行岿然不动地坐在车里。
气氛异常,沈行轻描淡写地掠过旁边疼得抽搐的姜玫,见她鬓角的头发丝都是湿的,沈行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膝盖上的毛毯,不咸不淡地出声:“下去。”
驾驶座上的梁玉一听,立马乖巧地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手刚碰到车门还没来得及推就听见一道细碎的开门声。
梁玉猛地回头,只见姜玫一声不吭地下了车。
姜玫人先下车,过了一会儿重新弓着身子伸手捡起车里的包包和脱了的高跟鞋,高跟鞋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姜玫手撑在车门就着穿上了高跟鞋。
穿完姜玫神色复杂地望了望车里纹丝不动的沈行。
从她进车到下车,沈行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双腿规矩地放在车厢,膝盖上的那块棕色毛毯花纹独特、仔细一看才发现上面绣的是麒麟,深色修身大衣穿在身上显得他越发深沉,
如山似塔、老成持重。
沈行脸色不大好看,唇色浅白,时不时地捂着嘴咳嗽两声,看起来像个久病不愈的人。
“沈先生,要帮你拿轮椅吗?”
梁玉见两人僵持,下意识地问出声。
轮椅?
姜玫瞳孔一缩,搭在车门上的手指渐渐蜷缩,黑白分明的眸子紧锁在沈行的双腿,那双腿一动不动,瞧着有点不自然,姜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红唇蠕动两下:“你腿……”
还没说完一道不悲不喜的目光打断了姜玫嘴里没说完的话,姜玫对上那漆黑深邃的眼眸骤然噤了声。
沈行见姜玫窘迫地避开视线,没什么情绪地嗤了声,随之掀开盖在膝盖上的毛毯露出那双坚实有力看不出半点问题的大腿。
姜玫见状多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沈行也不理会姜玫的打量,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包烟,抖了一根出来,满不在乎地握着打火机点燃烟。
猩红的火苗忽暗忽明,那一簇火苗印在沈行脸上衬得他生硬的轮廓线条柔和了少许。
车门依旧开着,姜玫站在车门外一言不发地盯着沈行,车厢里没多久就被烟味挤满,抽了几口,沈行降下另一侧的车窗弹了弹烟灰。
灰白的烟灰落得到处飘,沈行面无表情地滚了滚喉结,喉间溢了句:“开车,回去。”
梁玉迅速坐回驾驶座,重新扣好安全带准备开车。
姜玫不着痕迹地退开两步,识趣地关上车门,在梁玉启动引擎时姜玫弯腰同沈行低声说了句谢谢。
沈行凉凉淡淡地睨了眼姜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当着梁玉的面提醒:“下回儿记得别打给我。”
姜玫身子一僵,突然明白她昏昏沉沉时打给罗娴的电话是打到了沈行那儿。
倒是不奇怪沈行为什么会那么巧的出现了。
沈行没听到回应,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抬眸瞧了眼愣在原地的姜玫,沈行漆黑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暗色,语调平和道:“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姜玫这才意识到沈行这是在跟她划清界限,虽然是她提的,也是她求的,可是这会儿姜玫的喉咙竟然有些酸涩。
强行压住心底翻滚的情绪,笑着回:“抱歉,打扰了。”
沈行手一抖,没拿稳烟,手指被烟头烫了一下,似刺扎过,不算疼、却让人措手不及。
“沈先生,还走不走啊?”
梁玉察觉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转过脑袋又问了一遍,只是那双干净的眼眸里装满了好奇,视线不停地在两人身上徘徊,眼珠子转了又转,悄然无声地在心里盘算两人的关系。
她眼睛水汪汪的,声音也跟百灵鸟似的清脆悦耳,沈行今晚情绪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只是瞧着梁玉跟周家那位小姑娘有点像。
前几日徐敏还有意撮合,着急商量出个吉利日子定下来。
沈行自然清楚徐敏是想他快点安定下来,定下来他身上就有责任,对其他姑娘他就算再有想法沈家的祖训也不会让他有半分冲动。
思索到这沈行阖了阖眼皮,面上依旧不显山不露水。
“沈先生,回哪儿去?”
“钓鱼台。”
说完车子扬长而去,留下一地尾气。
姜玫一直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那辆黑色卡宴。
钓鱼台吗?
回去的路上车厢一片寂静,梁玉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偷瞄了好几眼后座上的人。
跟来时一样,沈行依旧阖着眼假寐,一脸寡淡,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又过了一阵儿,后座传来嗡嗡的手机震动声,沈行取出手机不慌不忙地看着屏幕上的来电人,接着手指滑动接听电话。
“闻儿,怎么突然出院了?你这腿还没好全别跟周肆一起鬼混,马上要订婚的人了怎么还不收心,是不是没了个姜玫还有下个姜玫?”
“我可跟你说,别说我不同意,就算我同意了,沈家这么些年的经营也不许你娶个公众人物回来,这乱七八糟的绯闻一个不小心就会影响你的仕途。你看看上回那车祸……”
徐敏的话不算客气,话里话外都是警告,沈行听了几句,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打断徐敏:“得了,我在您那敢情是一无是处了,只配用联姻的方式来让我后半生安稳了。”
“您放心,以后我要是找不着媳妇保管不跟您闹。”
“徐教授,您要有这功夫还不如跟我爸一块儿陶冶陶冶情操,这一会儿在法国看展览,一会儿带学生跑瑞士写生多浪漫。”
“您可得看好了,要一个不留神,沈老师跟哪个漂亮姑娘一块了您不得后悔呢。”
电话那端的徐敏被沈行气得嗔了几句,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沈行又恢复了那副索然无味的模样,仿佛刚刚跟人贫嘴的沈行不存在似的。
车子刚好抵达钓鱼台,梁玉咬了咬唇瓣,鼓足勇气说了句:“沈先生,钓鱼台到了。”
沈行置若罔闻。
“沈先生?”梁玉又喊了声。
“哪儿个学校的?”
沈行掠过梁玉的问题,转而问了句。
梁玉眨了眨眼,偷偷觑了眼后座的人,小声回:“中央音乐学院的。”
“学校不错,有前途。今天麻烦你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麻烦不麻烦,沈先生今天给的都够我两个月的生活费了,我打车回去就行。”
沈行似乎很累,说那几句话都费了不少劲,说完垂着眼皮没有再回。
梁玉也拿捏不准到底是走还是留。
直到一个温润的男人恭敬地从后备箱取出轮椅将沈行从车里扶出来坐在轮椅上了沈行才同沈深无关紧要地交代一句:“一会儿送她回学校。”
沈深打量了几眼梁玉,见梁玉还是个学生面上多了几分复杂,转瞬即逝,随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点头应下。
梁玉也不吭声,就那么呆呆傻傻地望着沈行在沈深的帮忙下坐回轮椅,像是已经习惯了,脸上没有半点厌恶也没有半点烦躁。
这如玉般的人即便是坐在轮椅依旧比常人衿贵。
梁玉眼睁睁地看着沈行坐在轮椅被人推着往前走,直到快要看不见了梁玉才下定决心喊了声:“沈先生。”
推沈行的人听到喊声下意识慢了两拍,沈行没回头,可轮椅没滚动了,似乎在等待梁玉接下来要说的话。
梁玉紧张地咬了咬唇瓣,鼓足勇气祝福:“谢谢沈先生,您是好人,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沈行刚还没反应,这下听到小姑娘真挚的祝福低且愉悦地笑了笑,没回头,只懒懒地回了句:“天儿不早了,早点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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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入了夏,北京城已经开始热了起来。
姜玫这两个月一直忙着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累得跟陀螺似的。
《锁玉》的片酬已经还清了公司的账务,她自己还拿到了十五万的分成。
还了罗娴八万,她自个留了七万。
《锁玉》定档在下半年,可先导片已经在微博发了出来,先导片一出不少网友评论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