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一点一点弯下膝盖,慢慢蹲在墙角,捂着脸哭起来,湿热的眼泪顺着指缝滑进脖子。
空洞苍白的教室只剩唐晚的哭声,哭声压抑,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抽噎。
傅津南没想惹哭她,猛然听见哭声,一时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
站了几秒,傅津南提了提裤腿,跟着蹲在唐晚旁边。
“你哭什么?”傅津南嘶了口气,手贴在唐晚薄弱的肩膀,好脾气问。
傅津南瞥了两眼不停耸动的肩膀,叹着气问:“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混账人?真以为我会在大庭广众要了你?”
“傅津南,我真的烦透你了。”唐晚吸了吸鼻子,抬起脸,红着眼,冷声说。
傅津南寡淡地笑了笑,不可置否说:“嗯,还有呢?”
一记重拳仿佛打在棉花上,非但没让她出气,反而让她更加憋屈。
唐晚顿觉没意思。拍了拍脸,唐晚深吸了两口气,擦掉眼泪急切地站起身。
噼里啪啦一通收拾,唐晚拉上背包拉链准备离开教室。
刚走到门口,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唐晚脚步无意识地停下来。
“砰”地一声巨响,铁门严丝合缝关闭,后背抵上一具滚烫的身体。
耳畔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湿热的气息喷洒脖颈,唐晚受不住痒,条件反射往后躲。
可惜,无处可逃。
傅津南大腿抵住唐晚膝盖,手掐在唐晚肩膀,垂着眼皮,居高临下问她:“你到底在闹什么?”
唐晚抿了两下干涩的嘴唇,低声叙述:“傅津南,我没闹。真的,我只是想我的生活回到正轨。”
没由来的烦躁。
傅津南气急败坏扯开衣领,从兜里翻出烟盒,抖了一根慌乱塞进嘴里。
点烟时,傅津南气得手抖,火苗几度烧到手。
唐晚瞧着失控的傅津南,兀自轻笑出声。
听见笑声,傅津南眉头皱得老高,喉咙溢出一声清晰可闻的轻哼。
沉默半秒,傅津南把打火机强行塞给唐晚,瞅着她说:“你来点。”
唐晚低头瞧了瞧手里的打火机——
银壳,磨砂质,牌子货,打火机底端还刻着傅津南的英文首字母。
傅津南之前点了好几次,现在出火口还有余温。
唐晚指腹摩了两下外壳,掀开机盖,大拇指用力按下弹簧。
啪地一下,橘黄色的火苗雄赳赳气昂昂地爬出来。
唐晚凝了两眼火苗,仰起头,迎上傅津南幽静漆黑的深窝眼,那里头不知不觉燃起了一簇火焰。
火焰中心,她的身影深深倒映在漩涡里。
唐晚在傅津南的注视下,攥紧打火机,踮起脚尖将火苗一点点送在傅津南嘴边。
傅津南瞧着唐晚那张白净认真的面皮,神情恍惚了几秒。
眼见火苗式微,傅津南咬住烟头,垂着下巴凑近打火机。
点火间,傅津南一直盯着唐晚的手。瞧见唐晚右手手背中心的小黑痣,傅津南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说:“听说右手背长痣的女人大多无情刻板且精于计算。你是不是这样的?”
唐晚眼皮一颤。
定了定神,唐晚面无表情说:“你不是不信这一套?”
傅津南啧了一声,故意问:“哪儿套?”
“……”
沉默几秒,傅津南问:“怪力乱神这套?”
唐晚瞪了眼傅津南,没说话。
傅津南不为所动,贴在唐晚耳边胡扯:“以前确实不大信,现在不得不信了。”
“前几年我去慧仁大师那算了一卦。说我命里有情劫,来者西南人士,性温良,自小体弱多病——”
唐晚抬头,望向傅津南的眼神充满不可思议。
等看清傅津南眼底明晃晃的笑意,唐晚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哪有什么大师算命,全是他胡乱诹的。
唐晚咬了咬牙,憋住气说:“傅津南,你挺无聊的。”
傅津南弹了弹烟灰,说话没个正行:“不好笑?要不我再给你讲两个黄段子听听?”
唐晚噎了口气,好言好语劝:“傅津南,你不能总这样无赖。”
傅津南寡淡地看她一眼,说:“满满,是你先招惹我的。”
唐晚猛地失去计较得失的勇气,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手机震动声此起彼伏,傅津南一手捏着烟头,一手拿着手机往外走。
刚走到楼梯口,傅津南就听到一句“姐姐”。
傅津南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瞥见唐晚身边满脸担忧的少年,傅津南掀了掀眼皮,嘴角溢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周煜听到动静,抬头望过去,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
“姐姐,他是——”
他是不是视频里的那个男人?
唐晚别开眼,故作镇定打断周煜:“你面试怎么样?”
周煜咽下嘴里没说完的话,说:“挺好。”
“饿了吧,我们先去吃点饭。”
“行。”
“我给关洁打个电话,看她要吃什么,我给她随便带点。饭卡里好像没钱了,我——”
周煜望着没话找话的唐晚,问:“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刚刚那人……”
唐晚问:“看到了?”
周煜皱了皱眉,评价:“他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唐晚紧绷的弦突然断裂。
深深吸了口气,唐晚捂住脸,问:“周煜,我没求过你什么事。只求你能别把这事告诉你舅妈,行不行?”
“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跟我闹。到时候——”
唐晚话还没说完,周煜语调平静道:“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谢谢。”唐晚攥了攥出汗的手心,苍白无力说。
周煜的眼睛干净得没有一丝污秽,他始终清澈明朗地看着她,笑着给她找借口:“姐姐还小,走错路也正常。”
某一瞬间,唐晚觉得自己的心性可能还不如一个18岁的少年。
他低着头,说:“姐姐,不要再跟他接触了,他不适合你。”
“你别跟他赌,你会输的。”
说到一半,周煜看了看唐晚,小声问:“报复人的手段那么多,你为什么要选最笨的一条。伤人伤己的事,别再做了,好吗?”
唐晚听完脸色大变,看着周煜的眼里充满不可置信。